山头聚集着许多黑市商户,正一件件挑选死人堆里扒出来的遗物。
    稍有镶金戴玉的首饰,刚见光,就让人拿匕首撬下值钱部分。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
    方时胥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只身穿梭在黑市间,拿着我的画像四处打听。
    可却一无所获。
    直到他嗓子沙哑,眼睛熬得通红,连过往路人都劝他休息片刻。
    他不听,执着要问到我的下落。
    到最后,还是个黑市商贩看不过眼出言提醒。
    “小子,北境群山连绵,光与世隔绝的村落就有不下百家。”
    “这样一个一个人去问,得问到什么时候?”
    方时胥泄了气,昨日还自信张扬的眉眼耷拉下来。
    他没好气将画像甩到一边。
    只听撕拉一声,画像撞上石头撕扯着一分两半。
    裂口贯穿人像,怎么拼凑也没法复原,方时胥又恼又气,一拳打上石头。
    “谢云卿怎么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涓涓血流自手背滑出。
    疼痛提醒着他,这句话有多么愚蠢。
    我静静伫立一旁,看着他因愧疚而惊慌失措的脸。
    我为什么来这?
    明明是他威逼利诱,强迫我来北境替他杀人。
    换句话说。
    是替他的心上人,江夕音杀人。
    15.
    那天,我在书房外等了很久,初冬寒风凛凛,却没浇灭我想见方时胥的热情。
    只是没料到,他见我第一句话不是关心。
    而是让我替他杀人。
    “燕王拥兵自重,盘踞北境多年,一直深得父皇看中。”
    他眼眸漆黑,折射出几分欲望之火。
    “父皇膝下子孙不丰,杀了他,能议储的人就只剩下我。”
    “寻常杀手奈他不得,云卿,只有你能杀他。”
    我一愣,“可是我……”
    他不耐烦打断我未问出口的话,再次强调道:“我只能信得过你!不就是杀个人吗?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帮我?”
    我想问,他真是忌惮燕王拥兵自重吗?
    还是想替江夕音出气?
    江夕音被燕王退婚后,他为其愤愤不平好一阵,连看向燕王的眼睛都带几分戾气。
    可北境与中原间隔千重高山,风雪不绝,燕王又手握精兵数万,戍边有功。
    方时胥弹劾不得,为难不得。
    于是,他要我重拾旧业,以昔年天下第一杀手的本领,给他的心上人出上一口恶气。
    可他好像忘了。
    我才是与他拜过天地,立誓结发的妻。
    “北境积雪弥望,此时动身并不妥当,不如等到来年开春……”
    “谢云卿!”
    一声怒喝,方时胥不耐烦将利刃又推近了些,“我只给你五日时间。”
    “完不成,你就不用再回来了。”
    一语成谶,我当真没能再回来。
    因为进山第二日,我便遭受伏击,在挣扎着送出那只求救信鸽后,便长眠在冰雪里。
    16.
    狂风四起,方才还热闹的黑市人烟顷刻间便散得不见踪影。
    而方时胥却仍不罢休,顶着风雪,将撕裂的画像重新拼好,固执还要再问,再找。
    “谢云卿一定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