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停。</p>

    车夫见我上车，扬起了马鞭。马车缓缓启动，碾过地上的积雪，也碾过我所有的过往。</p>

    我没有回头，却仿佛能感觉到卫荀那错愕又恼怒的目光。</p>

    马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声，像是为我过去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决绝的句号。</p>

    再见了，京城。</p>

    再见了，卫荀。</p>

    你所谓的“高枝”，我乔芝，从此不稀罕了。</p>

    离开京城，我一路向北，来到了千里之外的边陲小城——燕地。</p>

    这里天高地阔，风沙漫天，没有京城的繁华，却也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规矩和眼光。我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积蓄，在城南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挂上了“乔氏医馆”的牌子。</p>

    我不再是乔家那个等待出嫁的庶女乔芝，而是燕地城里专治妇人杂症的乔大夫。</p>

    我的腿依旧微瘸，走起路来姿势有些怪异，但在这里，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他们只关心我的医术。我从母亲的医书中习得的知识，加上这五年潜心钻研，竟真的帮我在这里立住了脚。</p>

    我专治女子隐疾，那些难以启齿的病痛，在男大夫面前羞于言说，到了我这里，却能得到细致的诊治和宽慰。渐渐地，“城南有个女神医”的名声，就在妇人圈子里传开了。</p>

    生活虽然清苦，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充实。我亲手将那本被撕碎的《妇科杂症集》一页一页粘好，又用新学的针法，将断掉的珠钗重新连在一起。虽然留下了裂痕，但它完整了。</p>

    就像我的人生，虽然有过残缺，但如今，我在亲手将它一点点缝补起来。</p>

    与卫照夜的相遇，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夏夜。</p>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关门休息，医馆的门却被“砰砰”地砸响。我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p>

    门口站着两个浑身湿透的汉子，他们架着一个昏迷的男人，那人脸色惨白，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浸透了裤管。</p>

    “大夫！求你救救我们兄弟！”其中一个汉子焦急地喊道。</p>

    我立刻让他们把人抬了进来。借着烛光，我才看清那受伤男人的脸。他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紧闭的双眼上，睫毛长而密。即便在昏迷中，他的眉宇间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坚毅和隐忍。</p>

    我检查了他的伤势，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左腿胫骨被齐齐打断，断口处血肉模糊，更糟糕的是，骨头已经错位。若不及时处理，这条腿非废了不可。</p>

    “必须立刻断骨复位。”我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p>

    “断骨复位？”同来的汉子大惊失色，“大夫，这……这是要把骨头重新打断再接上？这……这能行吗？万一……”</p>

    “没有万一。”我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信我，我为他施术，他这条腿有八成希望能保住。二，不信我，你们现在就把他抬走，不出三个时辰，神仙也救不回来。”</p>

    我的冷静和果决镇住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那个领头的汉子一咬牙，对着我重重一抱拳：“大夫，我们信你！我兄弟的命，就交给你了！”</p>

    我点了点头，立刻开始准备。烧水、消毒、准备麻沸散和夹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