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还是不如我。」她眨了眨眼,「我这一生中,无论遇到什么困境,我从没有放弃过自己。」
我眼神一黯,小声说:「当初主要为了家,为了孩子,我不得已申请闲职……」
「真的如此吗?」她满是皱纹的眼睛里目光炯炯,「你说的那些问题,真的完全无法解决吗?」
我一怔。
她笑眯眯:「还是女性以为家庭付出为名,给自己逃避外部竞争、承担社会压力的一个自我说服的借口?」
那天,她的这句话,如一记猛锤狠狠击中我。
回去的路上,我浑身冒汗,不停问自己:
真的无法解决吗?
真的无法解决吗?
通宵无眠后的清晨,我终于想清楚了一切。
就是那天,我开始找中介介绍做饭阿姨;开始查询考试时间;开始购买考试资料。
……
此刻,我目光淡淡扫过这些和我人生没有太多交集的人群,落在会场中央正在拿叉子慢慢吃蛋糕的老人身上。
「阿姨!」
我迈着轻快的脚步,大大方方过去打招呼。
院长看见我,高兴地说:「小李你来了就好,快帮我劝着点,老太太甜点吃太多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显然不清楚我怎么和院长家这么熟稔。
包括陈牧礼。
他有些拘谨地跟在我后面,眼睛睁得很大。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坐下,姿态亲热地凑到我耳边,「我老人家今天来给你撑场子的。」
这个研究所是民营资本投资,院长是大股东。
院长母亲相当于太上皇。
我眼眶顿时一热。
陈牧礼讪讪站在一旁。
他其实不擅长场面交际这些事,但院长说要他保证家庭和睦无后顾之忧,才会考虑恢复原职的问题,所以他也只好在我旁边杵着。
我突然看见了东方夏。
她端着一盘糕点径直走过来,神情脆弱又带着些孤傲,背挺得笔直,额头上贴着一块创可贴。
「阿姨,这是我代表后勤部特意给您准备的甜点。」她柔声开口。
我静静望着她。
她垂着眉眼,停下的位置正好和陈牧礼并肩而立,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一个柔软女子的暗暗挑衅。
院长母亲皱了皱眉,「我有糖尿病,吃不了你这些。」
东方夏一怔,目光瞥向她面前吃了一半的蛋糕,「您不是最爱吃甜点?」
院长母亲面无表情。
「我吃的是小李亲手做的木糖醇蛋糕,和外面那些甜得发腻的,可不是一回事。」
会场内虽然都热热闹闹在玩游戏,吃东西,但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瞅。
这句话听着有点阴阳讽刺的意思。
东方夏有些尴尬,脸色通红,习惯性地看了陈牧礼一眼。
陈牧礼没动。
他今天是来展示家庭和睦的,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得体的表现。
东方夏的脸上露出失望又委屈的表情。
她突然像下定决心般昂起头,目光直直看向我:
「嫂子,我今天想郑重向您道歉。我敬佩陈工为人,所以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对不起!」
「但是,我和陈工的一切都没有跨出道德标准一步,决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第三个人的事!我现在也付出了代价,求求您,不要再打压我了,我爸妈辛辛苦苦供我读出研究生,我真的很想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她说到后面,嗓音哽咽,看上去可怜极了,无助极了。
陈牧礼的唇抿得紧紧的,手指微微蜷起。
两人并肩站在那里,都对我微微垂着头,就像一对遭受不公的苦命鸳鸯。
周围甚至有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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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