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小时候的许惠安,能跑能跳,性格也活泼。
她说:“少珩哥哥,你一定也会成为像阿爸那样伟大的军人!”
可很快,记忆中她的脸,又变成了之前泪流满面的模样。
失望着、控诉着。
他没能成为一个好丈夫,是他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小男孩儿看见面前这个大叔的眼眶莫名其妙地红了。
只是他还没说话,脑袋就被一只大手轻柔又有力地揉了揉。
“谢谢你。”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谢的,回过身去想问,就发现那个大叔已经进了许老师的屋子。
他还是不去打扰了,小男孩儿想。
这个大叔肯定比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想念许老师。
宿舍门内,迟少珩缓缓弯下身,一时间竟觉得心痛难当。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屋里有那股属于许惠安的香味。
在海市家里的房间有,在家属院的家里有,在这里也有。
如今闻到,他才觉得有一瞬心安,聊以慰藉。
“嘿!”晚上自己又来整理一趟的李校长挠了挠头。
“那小子怎么把惠安说要留给我裹腰的小毯子顺走了!”
迟少珩这几天和很多驻守部队都打了电话,询问是否有许惠安的消息。
但结果都无一例外,没有人见过许惠安这个人。
迟少珩头一次对边疆这片土地的辽阔有了切实的认知。
一个人的消失,就像一滴水进入海里,再难找到踪迹。
……
半个月后。
今天是迟少珩待在努尔市建设部的最后一天。
晚上,军营里办着散伙饭。
接近零下的低温,帐篷里却是热热烈烈的一片。
气氛被炒热,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唱着军歌,又从天南聊到海北。
聚会后半程,酒足之下,离别的情绪又蔓延开来。
有人借着酒意,大声说着:“不要伤心,兄弟们。就算迟副营长离开了咱们建设部,也是我们军队的少校!总有重逢的那一天!”
部队里最爱念诗的士兵醉眼蒙眬地向迟少珩敬酒:“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在努尔市建设的两年来,一军营的人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一块垦荒、一块挖水渠,互相帮扶。
一块睡在地窝子里,笑彼此嘴上挂着的冰片有多滑稽。
一块谈天说地、怀念故乡,从边疆遥跨千里土地,心绪思想飞向祖国各地。
不是亲人,却已胜似亲人。
迟少珩也目中带泪,举起最后一杯酒。
“兄弟们,咱们山水自有相逢!”
……
家属院内,迟少珩走得摇摇晃晃。
如今入了冬,晚上更加寒冷,谢雪枝自己裹着一件大棉服,手上也拎着一件。
见迟少珩回来,她的眼睛一亮,立马迎了上去。
“少珩,你可算回来了。”
谢雪枝又皱起脸:“怎么喝了这么多酒?真是的,也不怕伤着身体。”
明明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做出这样的表情却还是很有少女可掬的憨态。
迟少珩眼神依然清明,拂开她递来棉服的手。
“谢雪枝,我上次应该和你说清楚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雪枝捏紧了手上的棉服,不甘地咬紧了嘴唇。
“少珩,你总会有接受我的那一天。”
迟少珩轻嗤一声:“我后天就会走了。”
“什……什么。”谢雪枝如遭雷劈,人一整个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