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为了那个许惠安,那个瘸子!放弃在努尔建设部队这里的大好前程吗?!”
他在这里干一辈子,能看到往后清晰的职业前程,晋升之路更是一目了然。
迟少珩在部队里,一直都是各方面拔尖的那一拨人。
再加上许父的那层关系,他也是上级关注的对象。
可以说,迟少珩的能力从未让人失望过。
四年前,谢雪枝除了喜欢他,也是因为这样的身份才和他在一块的。
可这人古板又寡淡,像口无波的古井一样。
她忍无可忍地和他分了手,嫁给了他那个有钱的战友。
可没想到那人一个大少爷,竟然不自量力地到边疆来,最后还死在了这里。
谢雪枝那时候怀着孕,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直到迟少珩出现。
只是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许惠安来。
但从迟少珩看自己的眼神她就知道,他会来边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
谢雪枝也希望,自己能再度攀上这个关系,让她带自己回海市去。
就算不行,有个厉害的老公也是很有面子的。
可现在,他竟然要离开这里?
迟少珩冷沉的目光盯着她,语气比今夜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她是我的妻子,请你放尊重些。”
谢雪枝被他吓得后退一步。
迟少珩懒得再和她纠缠,转身上了楼。
回到家,他衣服也没脱,一身汗涔涔地倒在床上。
醉意朦胧间,迟少珩好像看见了许惠安担忧地坐在床边。
她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额头,又细声细气地问他:“少珩哥,怎么喝了这么多。”
迟少珩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入冬了,惠安在路上,不知道有没有衣添。
他苦笑一声,阖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下沉。
“惠安……我一定会找到你……”
两年后。
1959年5月,伊木然地区,建设农场。
辽阔的伊木然草原上,目光所及的远处是巍峨连绵的雪山。
建设渠的河水开始化冻,沿着建设渠渠岸,是一块块田地,划分为菜地、农田和果园。
建设农场的全体职工基本都在地里忙活,垦荒和种植同时进行着。
建设渠将建设农场一分为二,人口聚集在左岸,场部、托儿所、学校、卫生队、商店、种子库、加工连、机械修配厂……都集中在这一块。
而许惠安一行人所在之处,便是右岸的开垦区。
由南而去是尚未开垦的荒原,更远望去,便能看见正在抽出新叶的防风林,再南方去,就是“出去便进不来”的大沙漠。
两个月前,在边疆北部巡讲两年的教师团决定在建设农场歇脚,也加入了这里的建造。
两年的走走停停,一行人竟也从努尔市到了边疆的边境线上的伊木然地区,四国交界之处。
农场初建,正是缺乏人和人才的时候,教师团被自然而然地接纳了。
“惠安,你的腿还好吗?需不需要帮忙?”
问许惠安的人是教师团的队长,岑南渡。
动手能力很强,脑子也好,可以说队伍里如果没有他,可能都要在北疆全军覆没了。
戴着副黑框眼镜,人长得精神又硬朗,明明都是风里来雨里去,他却格外白皙一些。
这人是沪市的大学生,后来随父母援疆,又很有先见之明地组织了巡讲的教师团。
两年来,他从不介意当众表达对许惠安的关心。
她摇摇头,说:“不用,反正都是蹲着,腿不碍事。”
她的腿可能是用得多,无形中在慢慢康复。
走路还有些跛,但也不会一有什么动作就感到疼痛了。
两个春夏秋冬以来,他们走过了数个没被汉语普及的地方。
路途漫长,有些地方通了公路,十来个人就搭着大巴车,或是遇上的农户家的小卡车,而有些偏僻的地方,便要靠脚走。
长途跋涉中,许惠安曾有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死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