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签署后的第七天，新界北的冬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林浩南盯着办公桌上的证物袋，那枚
红中
麻将在台灯下泛着暗红光泽，牌面齿痕里的黑血竟还未凝固，仿佛随时会渗出新的血丝。窗外的风夹着潮气灌进办公室，他忽然听见遥远的铁门声响，与喜秀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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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别墅的门轴声分毫不差。
潮涌记茶餐厅在头七后重新开业。李福全换掉了生锈的铁门，却留着那台老式转盘电话。张志强总在九点十分准时盯着电话发呆，直到某天深夜，听筒突然自行提起，里面传来含混的点餐声，夹杂着麻将牌碰撞的哗啦响。老人颤抖着翻开账本，第一页赫然夹着张崭新的冥币，纸币上的往生咒在月光下流动，像极了四名死者消散前的眼睛。
陈美芳在停尸房的监控里发现异常。存放四名死者的冷柜抽屉每晚十点都会自动打开，监控录像显示，四具尸l的手指在金属台面上摆出麻将阵型，最右侧女尸的绣花鞋里，竟不断漏出喜秀花园的泥土，在地面积成小小的坟包。当她带着林浩南查看时，泥土却消失不见，只剩下女尸脚踝处新增的青紫色勒痕，与别墅墙上的血字笔画完全吻合。
警示，喜秀花园的居民开始失眠。
警员递来新的报案记录，他们说每晚九点都会听见洗牌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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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墅方向传来，却看不见任何灯光。
林浩南摸着口袋里的
红中，指尖触到牌面凹凸的咒文
——
那是他昨晚梦游时用指甲刻上去的，而他明明从未学过这种古老的往生咒。
冬至后的第一个周末，他驱车前往大埔坟场。四名死者的新墓碑前摆着半碗叉烧饭，饭粒上爬着幽蓝的磷火，形状恰似麻将中的
九筒。墓碑后方的泥土里，埋着半枚生锈的门环，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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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别墅铁门上的物件。当他捡起门环时，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回头却只看见四个模糊的身影在墓碑间穿梭，其中一人的后颈处，沾着与送餐时相通的湿发。
解剖室的异常在深夜达到顶峰。陈美芳的实验记录显示，四名死者的胃内容物在头七当夜发生质变：蛋炒饭米粒长出细小的根须，干炒牛河的牛肉片浮现出人脸纹路，最骇人的是那盒叉烧饭，酱汁在培养皿上自动拼出
还差十六元
的字样。当她试图拍照取证时，相机屏幕里却映出四个透明的身影围在她身后，每人手中都举着张冥币，纸币上的头像正是她自已。
浩南，你相信魂l寄生吗？
陈美芳在办公室压低声音，眼中布记血丝，他们可能没真正消散，只是附在了接触过的物品上
比如你口袋里的麻将。
林浩南猛地站起身，后腰处传来灼痛
——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与死者相通的
一筒
刺青，青色纹路在皮肤下游走，像极了别墅里的引魂香烟雾。
更诡异的是张志强的变化。少年开始在送餐时自言自语，对着空荡的后巷说
这边请，保温箱里总会多出一副干净的碗筷。李福全偷偷跟着他到喜秀花园，看见他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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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别墅的铁门鞠躬，门缝里伸出的不再是苍白的手，而是张志强自已的手，正把冥币塞进保温箱。
警司，化验结果出来了。
鉴证科技术员递来报告，声音发颤，那些冥币上的指纹
除了四名死者，还有你的。
林浩南盯着报告上的
dna
比对结果，发现自已的指纹竟与冥币上的模糊掌纹完全吻合，而他明明从未碰过那些纸币
——
除了在结案当晚，他曾梦见自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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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别墅打麻将，用的正是那枚
红中。
冬至后的第十五天，香港天文台发布暴雨警告。林浩南在值班室打盹，梦见自已走进潮涌记，李福全正在后厨炒饭，锅里的饭粒突然变成麻将牌，红中
九筒
在油锅里跳动，溅起的热油在他手臂上烫出往生咒的印记。惊醒时，他发现袖口真的有块红肿，形状与别墅天花板的阴阳鱼完全一致。
陈美芳的电话在凌晨三点打来，声音带着哭腔：停尸房的尸l
不见了！
林浩南赶到时，看见冷柜抽屉大敞，金属台面上摆着新的麻将局，一筒
红中
九筒
白板
围成四方，中央放着半枚门环，环上缠着几根湿发，正是送餐时张志强描述的那种。
解剖室的排水口传来异响，当他们撬开铁栅栏，发现管道里堆记了潮涌记的餐盒，每个餐盒上都印着当天的日期
——
从
12
月
20
日到
12
月
29
日，整整十天，而警方明明在
22
日就已结案。最上方的餐盒里，躺着张崭新的冥币，纸币上的
冥通银行
字样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的一行小字：冬至债，十日清，还差一人
暴雨在黎明前达到顶峰。林浩南站在喜秀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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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别墅前，铁门再次发出熟悉的吱呀声，门内飘出的不再是腐叶味，而是浓郁的叉烧香气。他摸出那枚
红中，牌面齿痕里的黑血突然变成鲜红，在暴雨中画出一道血线，指向别墅内的麻将桌
——
那里坐着四个空位，其中一个椅面上，摆着他的警徽。
浩南！
陈美芳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他转身时，看见女法医手中举着份新的病理报告，纸张在风雨中猎猎作响，上面的死亡时间被重新改写：1989
年
12
月
29
日，林浩南，胃内容物：叉烧饭，死亡原因
魂识枯竭。
雨声中，他听见别墅内传来清晰的洗牌声，接着是四个熟悉的、含混的声音：就等你了，警司，这局
该你付钱了。
手中的
红中
突然变得滚烫，牌面上的齿痕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往生咒，每一个字，都在啃噬他的指尖。
远处，潮涌记的铁门再次哐当作响，张志强的自行车铃声穿透雨幕，带着新的订单，新的冥币，和永远无法结清的债。而在停尸房的监控里，四个本应消失的身影正缓缓坐起，他们的眼睛里，倒映着林浩南惊恐的脸，和他口袋里那枚正在滴血的
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