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夏风来每天都在等下一次“归临”。

    他调整作息，整理装备，甚至模拟突发状况。

    但整整七天，没有任何异变。

    直到第八天晚上，凌晨零点十二分，图书馆二楼靠窗的阅览室。

    他正在翻一本建筑心理学相关的旧书，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嗡”的闷响。

    不是设备的声音，更像是耳膜被压迫的低频冲击。

    他抬头，发现整个阅览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对——几分钟前他身后还有一个女生在看书，桌子上还有她的咖啡杯。

    现在人没了，咖啡杯也倒了。

    走到窗边，窗外的景象让他彻底确定：又来了。

    图书馆不再属于校园。

    窗外，是一片泛白的浓雾，一座模糊的老式建筑轮廓隐约可见，高塔形状，像医院。

    地板开始脱色、剥落，一道道细裂纹迅速蔓延。

    夏风来反手背上背包，将铲子取出，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一分钟后，地板“啪”的一声塌陷。重力失控，他整个人掉入裂缝中。

    黑暗坠落感持续了足有十秒。

    当他重新落地，周围已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医院的走廊，昏黄灯光闪烁，墙皮掉落，走道弥漫着药味与铁锈味。

    地面湿滑，天花板裂开，偶尔滴水，墙角的绿色液l不知来源。

    他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人喊：“还有活的！这边！”

    他握紧军铲，迅速前进，穿过一道半开的门，来到一个破旧挂号大厅。

    大厅里有四个人，全都看起来二十多岁，穿着日常便服，手里握着从现实中带来的工具。

    一个短发女生手握螺丝刀，站在靠墙角。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举着折叠椅挡在前方，嘴唇发白。

    剩下两人躲在服务台后，不断发抖。

    “你也是归临者？”短发女生看见夏风来，立刻压低声音。

    “看来是。”他快速扫视四周，“现在什么状况？”

    “鬼还没过来……但这里不是我们学校，是另一个副本。”她紧盯前方，“这是‘废院’，据说是a级鬼域的前身。”

    “你打过几次了？”

    “三次。”女生语气冷静，“但上次有人死了，这次……你最好祈祷能活着离开。”

    她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尖啸在走廊响起。

    随即，医院的广播喇叭中传来扭曲的女声：

    “病号——请准备接受治疗。请排队进入门诊区。”

    所有灯光骤灭。

    刹那间，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拖拉声，一张轮椅倒着滑来，椅子上坐着一个穿护士制服的东西，头歪着，眼睛缺失，嘴角咧到耳下，血水不断滴落。

    夏风来一眼就知道，这不是普通怨灵。

    它的制服干净整齐，但身形浮动，宛如某种中层规则的“执行者”。

    主鬼。

    “跑！”短发女生喊出声，带头从侧门冲出。

    夏风来跟上，冲进一条杂物间通道。身后脚步声混乱，有人摔倒，有人尖叫。

    身后响起金属器械撞击墙面的声音，还有玻璃碎裂。夏风来没回头，只低声咬牙：“死不了，先活下来。”

    几人奔跑过程中，最右侧的青年突然惊叫：“我看见了！她……她追上来了——！”

    他还没跑两步，前方的手术推车自已滑动，挡在通道中。

    推车盖子“啪”地弹开，里面是一团血肉模糊的扭曲物——没等那青年反应过来，一根金属探针从中伸出，直接贯穿他的左眼。

    “啊啊啊——！！”

    眼镜男被拉回车内，下一秒手术车如通有动力般快速倒退，消失在走廊尽头。

    没有人去救。没人能救。

    短发女生咬牙：“别停下！她选中了他，下一个就可能是我们！”

    他们闯入一间旧药房，迅速锁门。夏风来推来药柜顶住门，喘着气靠在墙上。

    “她是谁？”他问。

    “我们叫她‘护士长’。”短发女生擦了把脸，“会挑人杀，方式多种多样。别被她盯上。”

    她顿了顿，“你是新手？第一次进医院鬼域？”

    “第二次归临。”夏风来点头，“这次不是独自副本？”

    “不是。‘废院’属中型共享副本，一次可容纳五到十人归临。共死共逃。”

    夏风来冷笑了一声，“听起来像个团队地狱。”

    短发女生瞪他，“你以为鬼域是什么？游戏副本？你太天真了。”

    她突然低头看自已手腕，脸色一变：“注意！广播下次响起就是下一轮狩猎，必须离开这间房。”

    “还有多久？”

    “可能一分钟，也可能十秒。”

    下一秒，广播再次响起。

    “轮到你的病号：d–1–1106，请入手术室。”

    门开始自行抖动，门缝下渗出一滩深红液l。

    夏风来没犹豫，一脚踹翻药柜：“走！”

    三人冲出药房，护士长的尖笑在头顶炸响，手术灯突然自天花板垂落，吊在他们头顶缓缓旋转，光线如刀。

    他们钻入楼梯井，向上爬。

    楼梯间的灯全部坏掉，夏风来靠夜视能力看清前方。

    就在快爬到顶层时，一个声音从转角传来：

    “别走那边。”沙哑、粗粝，却格外清晰。

    他们停住，看见一个佝偻的老人正坐在扶手边，身上穿着病号服，头发杂乱，脸上画着十几道符号。

    “这不是你们的出口。”老人用指节在地面敲击，“她在上面。你们只剩一次选择了。”

    夏风来盯着他，“你是谁？”

    “疯子。”老人咧嘴笑，“或者，归临了太多次的失败者。”

    “你知道我们怎么出去？”

    “出去？没有‘出去’。”老人眯眼，“你们不是进了鬼域，是进了你们要面对的循环。”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不是灾难，这是试炼。”老人指了指他，“你，就是试炼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头顶传来金属咔哒声，一道手术灯垂降，护士长出现在楼梯井另一头。

    尖叫撕裂空间。

    “走！”夏风来大吼，抓起身边女生往另一边逃。

    疯老头坐在原地没动，脸上带笑：“试试看能不能活到下一轮。”

    夏风来在最后一秒冲入电梯井——没有电梯，只有深井。他拉住支架，顺着缆索往下滑，肩膀差点撞断。

    身后护士长伸出爪刃，划破金属，擦着他耳边划过。

    他落地滚了一圈，拖着铲子冲进地下室。

    世界一瞬间静了。

    广播没再响。护士长没有追。

    但他知道——这只是下一阶段的前奏。

    他看着自已记是鲜血的手臂，深吸一口气。

    “鬼域不会等人准备好。它只会逼你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