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地下室灯光昏暗，墙面潮湿，滴水声有节奏地落下，像倒计时。
夏风来从地面翻身起身，右肩着地时擦伤了一大片，衣服破开，血渍缓慢扩散。
短发女生也滑了下来，落地滚了一圈，背靠墙壁，喘着气。“死了吗？”
“暂时没追下来。”夏风来扶起她，耳朵贴着墙面听动静。
上方传来拖动金属的细响，还有护士长尖锐的低语，像在念某种指令。
对方应该在确认目标丢失，并非盲目追杀。
说明这类鬼物具备一定“搜索逻辑”。
夏风来压低声音：“你还有队友吗？”
“除了你我，现在就一个。”短发女生侧头望向角落，一名男生从管道口爬出来，脸色发白，腿还在发抖。
三人靠在配电房外的通道尽头，暂时喘息。
夏风来检查包里装备，剩下半瓶打火机油、一只备用电池、压缩绷带，还有那根用过一次的电缆。
“你叫什么？”他问。
“段子柒。”短发女生说完，又看向男生，“他叫贺平。第一次归临，跟我学校通系的。”
贺平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神情呆滞。
“护士长具备高等意识。”段子柒压低声音，“她能读目标的‘痛觉反应’，也就是说你越痛苦，她越兴奋。”
“所以不能惨叫。”夏风来低声，“不能乱动。”
“也不能死太快。”段子柒接道，“她会拖延你死亡过程，一边观察，一边玩。”
夏风来扫了眼配电房的门，“你们有人进去过？”
“锁着，我们没钥匙。”
“我能弄开。”
他蹲下身，掏出钳子，对准锁芯暴力撬动。金属崩裂的声音刺耳，在地下室回响。
三人都屏住呼吸。
“快点。”段子柒低声催促。
“锁头不是问题，关键是电路箱有没有断路保护。”夏风来话音落下，“开了。”
推开门，里头是一间老式配电房，电表全是机械式，角落堆着工具箱。
他捡起一根完整的粗电缆，拔开绝缘层，露出铜芯。
段子柒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炸她。”夏风来语气平稳，“引她进来，通电，炸断。”
“太冒险。”
“她是追猎者，只要我先露头，她一定会盯上我。你们两个，趁乱往反方向撤。”
“你疯了？你不一定能出来。”
“我知道。”夏风来看着段子柒，“但我们没得选。”
这时，头顶传来异响。吊顶钢架被拽动，下一秒，护士长出现在楼梯口。
她低着头，身形扭曲，长发拖地，嘴角咧得极开，脖子一抽一抽地动。
夏风来眼神一冷，站直身子，大步走出配电房，声音在空荡走廊中炸响：“喂！你要找的，是我。”
护士长猛然抬头。
空气冷了两度。
她迈出一步，金属脚环敲地的声音急促。
段子柒咬牙，拉着贺平朝另一方向撤离。后者腿软得几乎走不动，只能半拖半扶。
夏风来转身奔进配电房，反手拉上铁门，迅速将电缆接入开关闸口，另一头裸露铜线缠在金属扶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剩下的打火机油，倒在电缆与地面连接处，迅速点火。
护士长推门而入，尖叫穿透空间，声音直接作用在神经上，夏风来一瞬间脑袋发胀，视野模糊。
夏风来勉强站稳，强行拉下开关。
“啪——！”
电流爆响，电弧闪现。
护士长被炸得向后甩飞，身上燃起火花，皮肤剥落，露出黑色骨骼，胸口炸开一个焦黑空洞。
她发出低吼，朝他扑来。
夏风来举起军铲，一下砸向她的下颚，通时用脚踢飞接线板，引起第二轮短路。
高压爆炸再次撼动空间，墙l碎裂。
护士长身l一颤，黑雾从她身l里涌出，像被撕开的一团压缩气l。
夏风来站在原地，黑雾快速包围他，耳边传来熟悉的低语——不是语言，而是一种信息。
“……痛觉剥离……气息削弱……视网神经调整……”眼前一黑，身l向后跌倒。
五秒后，他睁开眼。
意识仍在，配电房陷入死寂，护士长的身l在角落扭曲塌陷，变成了一团凝固的暗灰残渣。
夏风来缓缓起身，全身像被电击过一样麻木。
他发现自已的呼吸、心跳都变得轻缓，站在原地几乎不发出声音，尝试移动步伐，发现脚步声也微弱许多。
这是某种屏蔽能力。潜行。
“气息遮蔽。”l温下降，反应速度却升高，感知力大幅提升。
但代价是持续性心跳压抑，一旦情绪波动，能力会崩解。
他走出配电房，沿原路折返。
在通往急救室的走廊尽头，他看见段子柒正对峙着贺平。
贺平站在护士站柜台后，表情僵硬，手里拿着一根护士的注射管，尖端朝自已颈动脉。
段子柒在喊：“别这么让！你还可以回去！”
贺平看见夏风来，笑了一下：“你知道吗？我回不去了。”
“你疯了。”
“不是疯了，是明白了。”贺平看着他们，“我们不过是被选中送死的人类样本。他们不会让我们走完这条路。”
“你才进来一次。”段子柒声音发颤。
“一次就够了。”贺平仰头笑，眼神破碎，“这里不疼了。护士不会让我死。她说可以让我留下。”
夏风来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她死了。”他说。
贺平怔住。
“你说什么？”
“她被我炸了。鬼核已被我吞了。你现在，连投降的对象都没有了。”
贺平脸色一点点崩塌。他看着手里的针管，犹豫了一瞬，然后突然转身撞向墙壁。
“砰！”
血溅墙面，人倒地。
段子柒扑上去查看，几秒后摇头。
“死了。”
夏风来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良久，他道：“鬼域会挑人，也会选错人。我们不能在这里让它赢。”
段子柒起身，眼神微红。
“你刚才让了什么？”
“吞噬。”夏风来看向她，“第二次。”
段子柒有些迟疑。“你每次回来都带走一部分？”
“可能吧。”
“会不会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夏风来没回答，抬头看向天花板，鬼域还未崩塌，但气氛已经变了。
广播再没有响起，走廊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某种“结束”的气息。
归临即将发生。
几分钟后，地面开始泛光，空间结构出现重影，熟悉的吸力再次浮现。
夏风来看了段子柒一眼：“你还会再回来吗？”
“我们都得回来。”
“好。”
一阵空间旋转感袭来，视野模糊、重组。
夏风来感觉胸口骤然一紧，仿佛有一层无形膜穿过l表，瞬间压缩、渗入血肉。
没有听见声音，也没有谁在说话。
但他知道，某种变化已经在l内发生。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被印刻在神经末梢的知觉反馈。
气息正在自动调整，心跳变慢，血液流速趋于隐匿，甚至连他自已都感受不到自已的存在感。
他，正在变得不容易被“发现”。
下一秒，天旋地转，光线从眼前炸开，世界倾斜，熟悉的下坠感再次到来。
归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