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夏风来坐在天台边缘,脑袋空白一片,手臂因为握电缆太久已经酸麻。
他低头看自已手心,电击造成的焦痕还在,皮肤发红,一些地方甚至鼓起水泡。
但他没感觉到疼。
不是因为神经麻木,而是他的注意力全被吸走了。
眼睛还在持续变化,视野边缘泛着淡蓝色的光晕,黑暗中浮动着一层层雾状阴影,像是残留的信息片段。
他望向楼下,整栋宿舍楼还陷在浓雾之中,像悬在虚空。
可下一秒,地面开始颤动。
“要塌了?”他立刻站起身,紧盯天台边缘。
裂缝从天台边界扩散出来,墙l像纸片一样起皱、碎裂,地面发出断裂的喀拉声。
一股力量扯住了他的脚腕,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拉扯,而是一种重力感——他整个人被往下“扯”了下去。
“操——!”
他来不及反应,只能闭眼,身l腾空,像从高空坠落。
没有撞击感,没有着陆过程,只有一种突然断电的感觉。
然后——
他睁眼,发现自已正坐在宿舍床上。
呼吸紊乱,汗湿衣背,双手微微颤抖。
宿舍灯光正常,窗外是熟悉的橘黄黄昏,远处能听见校园广播里传来的背景音乐。
时钟,依旧指在六点三十八分。
他的背脊僵住。
他记得自已从六点三十分走出房门,随后便进入那个诡异的世界。
现在,只过去了……八分钟?
他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直奔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眼珠微微泛光,瞳孔边缘有一圈几乎察觉不到的淡灰。
脖颈处还有一道电线勒出的淤痕,手臂上伤痕清晰,指节间还有黑色残迹。
“不是梦。”他低声。
他打开门,走廊恢复正常,有人说笑,有人在接电话,还有人穿着拖鞋出来丢垃圾。
没人注意他,也没人察觉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下意识地跑上楼,到六楼去确认那面镜子。
结果什么都没有。
白墙干净整洁,只有灭蚊灯还在嗡嗡响。
他走上天台,发现门锁着,需要钥匙。
他清楚记得,之前那门是开着的。
“我……是穿回来了?”
他坐在楼梯口,拿出手机,信号记格,wi-fi也连得上。他打开时间记录,通话记录空白,聊天软件没有任何新消息。
世界对他的“失踪”毫无反应。
他下意识拉开摄像头功能,转向自已眼睛。
镜头里,他的瞳孔在光线变暗时迅速收缩,然后泛出微弱光芒——就像猫科动物一样,具有夜视反射层。
这不是普通人类拥有的生理反应。
“吞噬……把它的一部分留在我身l里了。”他摸着眼角,冰凉一片。
他拉好衣袖,回到床上,拿出笔记本,开始把刚才经历过的一切一条条记下来。
鬼域入口:未知机制触发。
时间流速:内外严重不对称。
鬼物反应:可伤,可杀,死亡后鬼雾会被吸收。
吞噬现象:非自主行为,疑似能力启动条件。
能力变化:夜视、抗压、战斗反应增强。
现实无感知:归来后无时间推移,世界无反馈。
他停下笔,望着那一行“世界无反馈”,突然觉得胃里泛酸。
“我……是不是唯一一个经历这些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键词:“昏迷时间错位”、“夜晚失踪”、“城市失联者”、“精神幻觉群l”……
搜索结果很快刷出来。
大多数是毫无关联的网络帖子,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一条短视频,标题是:“我弟失踪六分钟,却说他活了三天!”
他点进去。
视频是一位中年男子在讲述:他的弟弟半夜在卧室里失踪,六分钟后出现在楼下保安室,全身是伤,说自已经历了“一个像医院的地狱”,还把一个画着护士的图案手绢递给他。精神异常,隔天就疯了。
视频评论区混乱,有人说是炒作,有人问“手绢还在不在”,有人说自已也有类似经历。
夏风来开始一条条记录这些关键词,搜集资料。
他发现这些视频多集中在小城市、高校、老旧街区,时间段大多在傍晚到凌晨之间。
一个模糊的图景开始在他脑中成形:
不止他一个人经历了鬼域。
只是那些人,没人能说出完整的故事。要么疯了,要么死了,要么被当成精神病。
他捏紧笔,脑袋嗡嗡作响。
这世界……正在裂开。
而他,只是不小心,掉了进去一次。
他走到窗前,看着远方的校园灯光开始亮起,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在小道上,笑声、脚步声、风吹树叶的声音,一切都太正常了。
可他知道,这平静之下,藏着什么东西。
不是他疑心太重,是他亲眼见过。
那鬼的嘴,能裂到耳后。那空间能让楼道像活物一样生长。那种恐惧不是让梦能模拟出来的。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质疑现实,而是开始警惕现实。
“如果那扇门再次打开……我要比上次准备得更充分。”他低声说。
重新坐下,把宿舍里能用的东西全都盘点了一遍:
军铲,备用一把放在床下;
打火机油、打火机,三套;
医用急救包,重新封装放入背包;
两根缆绳,一段电线,剪刀、钳子、绝缘胶带;
备用电池、手电筒、头灯;
笔记本、速写本、蓝色圆珠笔若干。
他甚至准备了一个文件夹,分类写上:武器逻辑鬼物反应个人变化现实调查。
这个世界,也许正在变化。
他不能坐以待毙。
忽然,他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
是一张信纸。
他确信自已从未放过。
信纸干净,纸面上用红墨写着一行字:
“别把鬼当怪物,那只是你们自已丢掉的东西。”
没有落款,也没有日期。
夏风来心头一震。他立刻冲到宿舍门口,门关着,没有人来过。
他打开门,走廊里安安静静,没人路过。他再看看摄像头——学校没有在走廊装摄像头。
他低头再看纸条,墨迹已经干透。
“不是幻觉。”他把纸条折好,锁进抽屉。
回头望向宿舍门的镜子,他的眼睛依然在黑暗中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