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光阴,白驹过隙。
清风观还是那个破道观,门前的木牌匾越发歪了,屋檐瓦片每到下雨就“哗啦啦”漏个不停,观中香火依旧勉强,全靠几个老主顾和狗剩忽悠来的“驱邪符”“招财水”勉强度日。
唯一不通的——是陆北辰,长高了半尺,脸也洗干净了些。
“小北辰啊,今日该背那三百道名了。”清虚子坐在屋前藤椅上,抖着扇子,神情懒洋洋。
陆北辰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张画得密密麻麻的黄符,皱着眉头:“师父,这符上写的啥啊?我怎么看着像狗剩昨儿炖鸡的配方?”
“放屁!”狗剩一旁扫地,立刻跳起来,“我炖鸡哪用这么复杂?我放葱!”
清虚子斜了他一眼:“闭嘴。那是为师画的‘避邪护身符’,小北辰你得认真学。”
“我觉得……”陆北辰嘟囔一声,举起符纸,“我贴床头三晚了,也没啥护身效果。倒是……尿床次数少了。”
清虚子眉毛一挑:“你贴那符干嘛?”
“防鬼。”
狗剩插嘴:“他还说这符防鬼专尿他。”
清虚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陆北辰骂道:“你你你……逆徒啊你!那是‘净神符’,你拿它贴,怪不得今儿你房里鸡都不敢进门。”
陆北辰理直气壮:“鸡不进门,说明有效果了。”
狗剩笑到打滚:“我看你以后直接贴‘通便符’,省得吃黄连。”
“够了!”清虚子啪地一拍藤椅,站起来,“今儿不讲礼了,为师要考你们。”
狗剩秒怂:“又考啥?”
“识字、画符、炼水、烧饭。”
狗剩松了口气:“还行。”
陆北辰却傻了:“不是说好只考我识字吗?”
“昨晚你给狗剩背书背到半夜,符也画了八张,不考你考谁?”清虚子一拂衣袖,“来来来,先写个‘道’字。”
陆北辰咬笔头半天,提笔写出个“首”字,再胡乱加了几笔,竟有三分像样。
清虚子点头:“不错,画符有进步。再来张护身符。”
陆北辰刷刷两下,画了一只鸡腿形状的符纸。
“这是啥?”
“招食护身符。”陆北辰理直气壮,“贴了就不饿。”
清虚子额头青筋暴起,狗剩捧腹大笑。
“你这是画的招魂饭吧!”
“你懂啥!”陆北辰叉腰,“我那是修道者的饮食执念象征。”
狗剩凑过来看:“那我能画个烧鸡护命符不?”
清虚子拍了他俩脑袋:“都闭嘴,今天的饭你俩让。”
两人面面相觑。
中午时分。
厨房烟气腾腾。
狗剩负责劈柴烧火,陆北辰洗米煮饭,火侯掌握全靠猜。
清虚子在外厅盘腿打坐,一边默念道文,一边听着厨房锅碗瓢盆的交响乐。
“我说小师弟啊,油不是这么放的……”
“咕咚——”
“你倒了一整坛!”
“你说‘放够了香才有味’嘛……”
清虚子睁眼叹气:“观中多灾多难,大限将至。”
一个时辰后,饭端上来了。
米饭成了粥,菜里全是焦。
狗剩试探地问:“要不咱把这锅东西贴张‘符’?”
“你画得出来?”陆北辰挑眉。
狗剩挠头:“我画不出来,你不是有那个‘防鬼符’么?”
陆北辰果断点头,将床头那张“避鬼符”撕下来贴在锅盖上:“成了!”
清虚子拿起筷子,抖手吃了一口,嘴角一抽:“味如嚼蜡,香如臭鞋,妙哉。”
“真的吗?”陆北辰眼睛一亮。
“……你给村口那条狗尝一尝,看它吃不吃。”
晚上,狗剩打扫茅厕回来,手里捧着几张“符”:“师弟,明日市集日,咱俩去摆摊?”
陆北辰眼睛发光:“好主意!我画符,你吆喝!”
“你那符能使?”
“当然能!”陆北辰从怀里抽出一张符纸,“我这叫‘全能符’,收惊、招财、防蚊虫,一符多用。”
狗剩啧啧称奇:“你这脑子,咋不去让官?”
“让官没意思,”陆北辰摇头,“我只想混饭吃。”
夜深了。
清风观灯火微明,风吹过老松,瓦上发出“吱呀”一声。
陆北辰钻进被窝,伸手把那张“防鬼避惊”符贴回床头。
他悄声念叨:“符符护我,不尿床……”
狗剩屋里传来一声大叫:“你又贴错了!那是‘避孕符’!!!”
陆北辰:“……师父说的,名字不重要,心诚则灵。”
清风观,又是热闹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