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清之后,就召了众人前来。
厅前有我,有丞相夫妇,有谢子蕴。
还有一跪一站的老人和慕季白。
“太子殿下,草民所言非虚,草民行医问诊四十余年,京中稍一打探,便可知草民名号,草民岂敢妄言!”
跪着的人话一出,不少人变了脸色。
最甚的,是我一双父母。
“大胆刁民,老夫前日问你你怎么不说,如今才说你是大夫!”
李诊被相国大人厉声质问,整个人都发起了抖。
“草民一早便说了啊,草民还说,相府二小姐体内残毒未清干净,只余一月命数!”
满堂寂静。
相国夫人冲上去要扇李诊巴掌:“胡言乱语,你何曾说过!”
慕季白是君,相国一家是臣,忤逆不得。
慕季白一喝止,相国夫妇便只能束手立于一旁。
“下去吧。”
李诊闻声,千恩万谢退下。
慕季白撑着额:“相国夫妇二人,真是够心狠,这样的事,也要瞒住。”
丞相大人躬身行礼:“太子殿下,老夫非是故意隐瞒,只是,只是……”
“只是知道我快死了,一桩好亲事却不能这样毁了,于是你们便想要改换嫡女嫁与东宫,可对?”
我漠然看着他们,开口。
谢子蕴眼中哀戚:“姐姐,你受苦了。”
我没理会他。
他的眼泪,对我半分用处也无。
哪怕是慰藉的作用。
遭我无视,谢道韫痛苦将头偏向一边。
丞相大人则将他夫人没落在李诊脸上的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
“放肆,老夫说话,你胆敢插嘴!”
原来只有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啊。
也是,我本就不再对他们有期许,又何必怅然。
我抹了下嘴角血渍:“相国大人,你莫不是忘了,我是皇帝亲封郡主,是有官阶之人,岂容你想打便打,想骂便骂,随意轻贱。”
“相国大人,就不怕我参你一本吗?”
丞相再次扬手:“老夫有等身功绩,岂怕你!”
谢子蕴猛地冲上来,将我护到身后:“丞相,卿姐姐也是你女儿啊,你怎可如此对她!”
“太子是卿姐姐的未婚夫婿,你们怎可让谢婉君换嫁!”
挡在我面前的人是少年,可他已经比我高出许多了。
自我带他回府,已有十三年了吧。
十三年,这样久了啊。
可这十三年,对于有些人来说,好像根本算不得什么。
丞相一巴掌扇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跟我叫嚣!”
谢子蕴身形晃了晃。
整个人像是一株向上的白杨,瞬间被狂风骤雨吹弯了腰。
我本来,不让他改姓的。
子蕴是我给他起的名字。
他原来没有名字。
有了名字后,就想有个相应的姓。
如今,怕是狠狠后悔了。
他落寞走到一边,抬眼,满是歉意看我一眼。
我浑不在意。
“好了,这场闹剧没我什么事了吧?”
“太子殿下,不知可否放我出府了?”
慕季白还是不肯放我。
并且,他答应了相府的提议。
由嫡姐换嫁。
太子之位,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有丞相相助,自是多一层保障。
自那之后,谢子蕴便算是与相府决裂了。
他被慕季白留下来,陪我。
谢子蕴端来熬好的药,他以为我不会喝。
所以见我毫不犹豫一饮而尽时,又哭了起来。
“姐姐,对不起,我这段时间以来,和他们所有人一起误解你,亲信了谢婉君的话,她说你收养我,就是博一个好名声。”
“可你又从不解释。”
到底怎样的解释才算解释。
我一遍遍说我不是我没有,我用实际行动对他满是关怀,用一颗真心对他都不够。
还要怎么解释。
他看了我的表情,竟跪在我面前:“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