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季白竟几欲站不稳,后退一步。
我以为,他就要放过我了,放我摆脱这一切。
可是他在我期艾的目光中,缓启薄唇。
“将她带回太子府。”
“关起来。”
“等她什么时候把尖牙利爪收回去,再放出来。”
慕季白,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我快死了。
我不想死在你的府上。
你不知道,我一直想去塞北看大漠孤烟,想去江南看烟雨朦胧。
我想去看这个世间我未曾见识过的一切。
我想不白来世间一遭。
让自己的一生只蹉跎在你们这些人身上。
可是慕季白不听我的。
他将头偏向一边,看都不看我一眼。
就扼杀了我最后的希冀。
我哪儿也去不了了。
我不断挣扎,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呕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被关进太子府之后,我便浑浑噩噩度日。
每日不出房门,在睡榻上度过整日。
慕季白只来瞧过我一次,没讨到好,就甩袖离开了。
他甚至没为我请大夫。
只冷冷地撂下一句:“装病这种事,你不是没做过。”
“别白费力气了。”
到不知什么时候,我睁了眼,看到的便是一脸复杂,站在我床边的谢子蕴。
“卿姐姐。”
我有些耳鸣,听不真切,闹了笑话。
我翻了个身,说:“我才不是你姐姐,更不是亲的。”
背后人沉默。
再开口,便没了刚一开始的冷硬。
“卿姐姐,这段时间我想了想,我觉得,你突然变成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我睁了眼,听他要说什么稀奇言论。
“你迫切希望得到丞相和夫人的关爱,可他们更喜爱懂事的阿姐,你日复一日得不到想要的,心中难免有怨怼。”
“可是卿姐姐,这都不是阿姐的错,她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
我觉得可笑,就真的笑出了声。
“所以啊谢子蕴,那我做了什么?”
“什么?”
“那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这般十恶不赦罪大恶极,我到底做了什么具体的事,让你觉得我如此对不住你阿姐?”
谢子蕴呆在原地站了许久。
我烦躁起来,坐起身,刚要撵他走。
他便说:“可你现在不是住进太子府了吗?”
“阿姐说,你那日离府,未带任何换洗衣物,却带上了与太子殿下有关的一切东西,为的就是装样子,让太子殿下发现你随身所带之物后,念起往日旧情……”
好,好得很。
污水泼上身,我还是要掸两下。
我下了床,站直身子,一步步走向他:“不带换洗衣物是因为我身子不好,走几步就喘,所以能轻装简行,就极尽简化。”
“带那块鸳鸯佩和四聘五金,是因为可以换钱。”
“我快死了,日子没多久了,所以想着死前过得舒坦一把,我想把那些东西换成钱,一路需要什么就买什么,用不着我走一路远路,还背着沉甸甸的包裹。”
“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是,我是与太子再没任何关系了,我拿与他有关的东西是不对,可是怎么办,我也想在生命最后好好过,反正在你们眼中的我也不堪至极,我就真的不做一回人,不可以吗?”
我把郡主的赏赐都给了府中。
因为嫡姐说,我占了她的功劳,所以父母便做主,将那些东西全搬到了嫡姐屋中。
就连我的俸银,也一由宫人送来就被父母扣下。
我如今有的,只有他们无法逾越规矩占去的那些下聘用的东西了。
我红着眼:“我若真存着别样心思,就该把婚书也一并带在身上,可是谢子蕴,你去问问慕季白,他那回在我包袱中见到聘书礼书和迎书了吗!”
谢子蕴被我步步逼退。
最后哐的一声,撞在大敞的门扉上。
“姐,姐……你,你鼻子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