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没错,我该远着你,好教你不要恃宠生骄。”
起初,不,应该说在今夜之前,我曾一度因他觉得我不堪而痛苦不已,急切地向他证明,我是真的爱他。
不是如嫡姐说得那般,我自小在府中受尽冷待,所以争破了头想谋个好夫家。
只待有一日,能将全家人踩在脚下。
慕季白那时眼睛微眯,问的是:“受尽冷待?”
那么多说辞里,他关心的只有嫡姐含糊带过的,府中对我的不公。
可嫡姐立即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说我受冷待,是因我不讨喜。
不讨喜,是她刻意让人听明白的,她只是选了个极为轻的词形容我。
由是嫡姐曾有意无意向他说过的我的恶劣行径,便涌上他的心头。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眼中出现了厌恶。
明明,他那么关心我是不是受了苦楚,却又转变的那样迅速。
迅速彻底信了嫡姐口中的我。
渐渐的,我对不断解释产生了疲累。
一直到现在。
我累了,也没时间一遍遍向他澄清了。
我说:“太子殿下,你既去过一次相府,便该知道,我现如今已经与你退了婚书。”
“孤男寡女,你今夜来找我,实在太不应该。”
我不知我哪个字眼激怒了他,他豁然站起,瞬间掐住我的脖颈,手里拿着样东西:“谢浣卿,这是什么?”
“退婚?那你又为什么带着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那是一方佩子。
上面刻着俗气的鸳鸯。
我特意要求的。
也是慕季白亲手刻的。
废了他好几个月。
还被皇帝骂了句不务正业。
做功尚可,但料子上好。
值钱得很。
被我混在一堆贵重东西中带了过来。
我额上青筋暴起,已然窒息。
可我还是强撑着:“慕季白,别自作多情了,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唯利是图,借攀你高枝寻一生荣华的人吗?”
“如今与你退婚还带着这好东西,很费解吗?”
“我要钱,我要钱啊,不然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够了!”
喉间突然有大量空气涌入。
慕季白猝然松了手。
可眼中带着滔天……责备?
他不该厌恶我,该憎恨我吗?
这样有些难以说清的情绪,不该再出现在他眼中。
“卿卿,别闹了,我既已答应娶你,就会对你好。”
“你只要好好的,不要再与所有人为难,你仍会是我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我笑着扇了他一巴掌。
他满脸怔愣,错愕。
我不紧不慢道:“好不了,现在我又与你为难了,还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你要么和我退婚,要么把我抓起来治我的罪。”
那一瞬,我一定是晃了眼。
他眼中,竟有闪过一丝心疼。
“卿卿,你为比过你嫡姐,在你父母阿弟面前做过不少错事。”
“但我知道,你也只是个小姑娘,想要被人喜爱罢了。”
“你不用通过这样的方式,也不必故意说刺耳的话朝我发泄,我说过,只要你改,我们还是会结为夫妻。”
够了,真的够了!
谁稀罕啊,慕季白,我稀罕吗?
我都要死了,我还稀罕这些无用的东西吗?
还没死就能即刻释然的东西,通通都不重要!
都不值得拿来烦扰我最后的时间。
我身子弓起,浑身颤抖。
“慕季白,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个小姑娘,也会怕,怕那一箭要我的命。”
“可是我想着,除那之外再无他路,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为皇上挡住那一箭,到现在,我身上仍有那一箭留下的疤痕。”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疤痕时想的是什么?是我忍不住想,迄今为止做的最错的,就是为了你拼出过一条命。”
“做得最次之后悔的事,就是我在皇帝问我想要什么时,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