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珍宝筵将至,这桩两方联办的盛事需筹备周全,令老爷连日来坐镇商行统筹大小事务,无暇顾及家中诸事。
令知荷离家多日未归,唯有苓儿心急如焚,却因令知荷严令封口,只能暗自担忧,不敢向任何人透露行踪。
见令知荷回宅,苓儿三步作两步捧着凉茶迎上去,脸颊涨得透红:“三姑娘你可算回来啦!先生已遣人送了好几箱珍宝图鉴来,说是琼华筵上商客云集,奇珍汇聚,务必请您提前研习,免得失了眼力。
”令知荷接过凉茶缓了口气,边往院子走去边安抚道:“好好,不急,我心里有数。
这筵席定在何时启程?”苓儿望着态度淡然的令知荷,耷拉着脸扶额道:“回三姑娘,明日辰时就得启程。
路上还要赶两日,这会儿只剩半日准备了。
”令知荷一个趔趄,凉茶险些泼出。
明日?她真是,大事也能忘,这筵席关乎琼华阁声誉,断不能因她失仪。
她丢下茶盏,步如疾风溜进闺阁。
匆匆把桌案收拾好,又将先生送来堆积如山的图鉴一摞摞码在檀木案上。
……现在知晓急了,不是临渴掘井嘛。
“三姑娘,等等我呀!”苓儿提起裙摆紧随其后。
满室珠光晃得令知荷睁不开眼。
什么红玛瑙、绿翡翠,和田玉、异域宝石……这些往日从不涉猎的珠玉,要她今日一并挑出。
她盯着满桌珍宝发怔,忆起一句话:“以细绳悬翡翠,持玛瑙棒轻叩之。
”几个时辰过去。
“好了,把这匣珠宝送去给先生。
”令知荷掸落掌心的珠玉碎末,将木匣推给苓儿。
她将最后一摞书码得尺高,轰然落地,趴在案角打盹的苓儿被惊醒,揉着眼睛望向空荡的桌面,一脸诧异,“三姑娘你都看完啦?”“嗯,怎么了?”令知荷悠然地转了转手腕。
落琼谷每日事务诸多,她早已目辨秋毫、过目成诵。
这点事务不过九牛一毛,于她而言,小菜一碟!苓儿攥紧拳头,一脸不可思议:“三姑娘真乃神人,在下佩服!”令知荷忍俊不禁:“这抱拳作揖的架势,倒像模像样的,跟谁学的?”还在下佩服。
苓儿红着脸挠头,赧然道:“三姑娘出门这些日子,二姑娘喊我一道看话本子,说江湖人都是这般。
”令知荷摇头轻笑,二姐还是这般爱玩闹。
不过看苓儿学得有板有眼的模样,倒也有趣,只是这江湖派头,还差点感觉。
她唇角微扬,抱拳颔首,往外一推,朗声道:“令兄英明,在下佩服!”苓儿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道:“三姑娘,你学得也太像了!和话本里的简直一模一样!”像?令知荷垂眸轻笑。
她就是江湖人。
“笑什么这般热闹?”令知翎半个身子探进窗内,眼含笑意,“好啊,苓儿你竟敢把看话本的事抖出来,小妹知道又该数落我了!”苓儿吓得躲到令知荷身后,一脸委屈:“二姑娘饶命!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三姑娘比你学得……”“咳咳。
”令知荷猛地咳嗽两声,打断苓儿的话。
这丫头再往下说,她在二姐面前可就没脸了。
令知翎挑眉,目光狡黠地看向令知荷:“哦?学什么?”“哪有什么。
”令知荷镇定,指了指房门,“二姐姐有话进屋说,扒着窗口像什么样子?”令知荷岔开话题,忽觉这深宅也并非那么无趣。
至少有这两个鲜活的身影,添得几分生气。
“琼华珍宝筵,你同去吗?”她望着倚在门框的令知翎问道。
令知翎单手叉腰,笑声里藏着几分洒脱:“不去。
三日后我便随军出征,怕是要许久才能再见。
”她说时,眼中隐隐有不舍,但很快便被决意覆盖。
令知荷喉间微哽,却只展眉轻笑:“既如此,盼二姐旗开得胜。
”“那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