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她猛然看清我苍老的模样,瞳孔骤缩。
林殊臣被我的样貌吓了一跳,失声发出尖叫:
“阿凝,他、他怎会变得如此可怖……”
宋清凝一面安抚着他,一面冷眼看向我:
“谈子墨!装神弄鬼,你这是要吓唬谁?”
我因魂灯被毁,如今鹤发童颜,但也懒得解释。
因为不论我说什么,宋清凝都不会相信。
就如同当初我说从未与林殊臣为难,她却因他一个眼神就对我拳脚相向。
林殊臣见宋清凝如此维护他,眸中尽是得意。
他慵懒地靠在宋清凝肩头,声音甜腻:
“阿凝,他好歹是你的夫君,竟如此不顾将军府的体面,不如将那魂灯的残骸重铸成铜镜,也好让他重新梳洗打扮。”
宋清凝闻言眼前一亮,我却如坠冰窟。
“不要!宋清凝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魂灯虽毁,可我与它仍有一丝联系,若你要将它重铸,我怕是要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她暴怒而起,常年习武的五指如铁箍般掐住我的脖子。
“你这些鬼话,也就骗得了爷爷那个老糊涂!”
话音未落,她便狠狠将我掼在地上。
我的额角撞在檀木桌角,顿时鲜血直流。
很快,魂灯残骸被铜匠投入火炉当中。
霎时间,我只觉燥热难耐,每一寸魂魄都像是在燃烧。
我想要跳井里减轻哪怕一丝的痛苦,却被宋清凝命仆人将我按在火炉旁。
“阿凝你瞧,郎君装得可真像呢!”
林殊臣嬉笑道,“若不是知道他在说谎,我恐怕都要信了。”
意识模糊间,我听见宋清凝深情款款地说:
“殊臣,那日我重伤垂死,是你不顾性命相救。”
“今生今世,只要你欢喜,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一刻,我只觉得一切都讽刺至极。
当初明明是我耗费修为救她于危难,她却说为了林殊臣可以不顾一切。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面铜镜便在匠人手中成形,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林殊臣执镜细细端详。
“阿凝你瞧,这镜子可真是不凡,明明是用那盏破灯重铸,却映得人面若芙蓉,光华照人。”
他将宋清凝揽入怀中,意有所指:
“若不是郎君这般不识大体,我都要将这面镜子讨来梳洗了。”
宋清凝宠溺地点了点他的胸口。
“我宋家世代满门忠烈,自有列祖列宗庇佑。”
“你既是我的人,自然也会得到这份福气容颜不老,哪还需要跟他一个满口谎话的废物争一面镜子?”
我虽浑身剧痛难忍,听到这话仍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宋家能有今日威名,哪一分不是因我而来。
更遑论八年前那场边关之战,若非我耗费百年修为护她周全,她早已命丧沙场。
思及此,我又难免想起我与宋清凝的初遇。
二十年前,年幼的她初到灯前。
她仰头望着青铜灯火,稚声稚气却满含虔诚:
“爷爷说你是天上的神仙?等我长大了,做了大将军,我嫁给你好不好??”
尽管时过百年,我仍一眼认出她是宋家先祖转世。
此后宋清凝常来灯下,与我诉说心事。
且每次来时都会带来一些小巧的礼物。
我那颗千年不动的心,就这样被她泛起了涟漪。
后来她二十岁从军,在那场血战中身负重伤。
我不惜消耗百年修为为她续命。
逆天改命,必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