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辗转难眠,随手雕刻的。"
他解释道,声音在雷声中模糊不清:"送你。"
木雕不像谢书安赠我的那般敷衍,女子的发髻、衣裙都刻得格外用心,甚至能辨认出采药时专注的神态。
"若夜里怕黑,便点亮灯火。"
他又生硬地补充一句,转身欲离。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
"翊峰大人!"
他回过身。
"您您别再称我小沈姑娘了。"
我鼓足勇气,轻声道:"父亲在世时,都唤我小敏。"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目光在烛火下摇曳。
片刻之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叶翊峰。"
我怔住了。
"我的名字。"
他凝视着我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往后,你也不必害怕。"
那一刻,窗外的雷声仿佛远去了。
心跳声清晰入耳。
咚咚,咚咚
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紧抱着那个温暖的木雕,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这座京城宅邸,不再只是我这个洗衣女的栖身之所。
它开始有了家的温度。
9
京城夜深,寒风刺骨。
谢书安推窗而出,一股寒气灌入胸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新来的丫鬟慌忙端上汤药,他却一挥手将其打翻,瓷碗碎裂的声响在静夜中格外刺耳。
药味不对。
那丫鬟吓得跪地求饶,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他只觉烦闷,一种源自骨髓的、无处发泄的焦躁。
母亲也睡得不安稳。
她抱怨新买的丫鬟愚钝,晒的被褥没有阳光的清香。
漂亮丫鬟不服气地嘟囔:
"老夫人实在太过苛刻,被褥怎么可能晒出太阳的味道?"
谢书安起初不耐烦,后来才恍然想起,沈小敏晒被褥自有一套方法。
她会掐准时辰,在阳光最充足、风最干燥的时候拿出去晾晒,收回前还要用竹杖轻轻拍打,拂去尘埃,留下阳光的暖香。
这些从未被他放在心上的琐事,如今却令他愈发烦躁。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小敏的面容。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总有一种纯真的气质,是城里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所不具备的。
实在烦得无法入眠,谢书安起身下床,找出一个小木匣。
终于翻出他曾赠予她的木雕小人。
刚握在手中,门外便有仆人来报:
"二公子,您出重金寻找的那位小沈姑娘,有人在叶家巷外看见她采买药材!"
"着什么急,夜不成寐,日无所为,本公子还要休息,沈小敏又不会长翅膀飞走。"
他把玩着木雕,心想改日好好雕琢一番,刻出她的模样,娇小的身影,身姿却似柔软的柳枝。
性子倒是有几分倔强。
但这无关紧要。
等将她纳为侍妾,调教得再温顺些,被褥之间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低头也得低头了。
窗户未关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