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声安抚。
父亲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赠我一枚桃子,我便回赠一颗李子。
这是为人处世的根本道理。
我待人一向真诚。
谢书安用一枚铜钱买下我,我便倾尽全力侍奉他,自然对翊峰也是一样的心意。
药浴蒸腾,熏得屋内苦香弥漫。
叶翊峰默默接过蜜水一饮而尽,耳尖却悄悄染上红晕。
7
除了医治腿脚,叶翊峰的饮食极为简单。
吴策告诉我,自从主人伤了腿,便觉人生了无生趣,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我便施展在谢家练就的厨艺。
鲫鱼汤要熬至乳白浓郁,剔除细刺,农家炒肉要搭配刚采的嫩笋。
就连最普通的白粥,我也要配上七八样开胃小菜。
起初他只是沉默地用餐,然后慷慨地给我银两,后来,他会在我收拾碗筷时,低声说:
"让我来帮你。"
在谢家,我做得好是理所当然,做得不好就是无能愚笨。
这四个字,比谢书安偶尔赏赐般的"今日尚可"珍贵百倍。
一天,我采药归来,肩上还沾着山间的露珠。
叶翊峰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将什么东西往身后藏了藏。
我好奇地走近,才看清他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青瓷瓶。
"这是什么?"
他面色微红,目光游移,就是不敢看我,只将那瓷瓶往我面前一递,声音僵硬:
"我自己配的,治治手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那双因长年劳作而粗糙龟裂的手。
在谢家,婆婆嫌我的手粗糙,说端茶时会玷污谢书安的眼睛。
谢书安也曾皱眉指责:
"女子的手,理应如春笋般嫩滑,你这般粗糙,实在难堪入目。"
我曾偷偷涂抹最便宜的猪油膏,但收效甚微。
从未有人,会为我这双粗糙的手感到心疼。
然而叶翊峰,这个沉默寡言的翊峰,他注意到了。
他不仅看见了,还悄悄地、笨拙地,为我准备了药膏。
我鼻尖一酸,眼眶顿时湿润。
"怎么了"
他立刻慌乱起来:"药不合适吗?"
我连忙摇头,接过那温凉的瓷瓶,却感觉像捧着一团温暖的火焰。
抬头望向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翊峰的药太好了。"
好到几乎要抚平那些年来我心中的伤痕。
某一天,我为他揭下最后一副药敷。
那条腿虽然仍有伤疤,却已恢复了红润与活力。
他站起身,抛开那根陪伴他多年的拐杖,稳健地立在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庇护之下。
8
就在那个夜晚,雷声隆隆。
我蜷缩在床上,想起父亲离世那晚,也是这样的雷雨交加,恐惧让我浑身战栗。
房门却被轻轻推开。
叶翊峰伫立在门口,昏黄的烛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修长的影子。
他注视着我苍白的面容,眉头紧蹙。
将一个小巧的、雕工略显粗糙的木雕放在我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