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撑起上半身,吐出嘴里的军功章:“请还我父母一个公道!”
说完这句话,我直挺挺跪在了军区大门正中央。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但我一动不动,断腿的伤口泡在水里,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哨兵叫来了班长,班长又叫来了指导员。
他们围着我问话,但我只是跪着,双手捧着那枚军功章,像捧着最后的希望。
“同志,你先起来,进去说……”有人弯腰来扶我。
我摇头,固执地跪在大门口。
雨越下越大,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前。
车门打开,一双军靴踏进水洼。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的声音问。
我努力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嘴唇动了动。
可我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我躺在军区医院的病床上,将父母的遭遇娓娓道来。
“周升不仅和我前妻搞婚外情,还约我妈见面,明目张胆地宣示主权。”
“我妈被气得不行,忍不住骂了他几句,他就拿匕首,捅了我妈十几刀……然后看着我妈的血一点点流干……”
“为了脱罪,他把一切栽赃给我爸。”
“我爸不肯认罪,他拿我要挟,我爸在卫生间蹲着勒死了自己……”
说到最后,我已经声泪俱下。
久久没有人开口,隔壁床的老兵原本正削苹果,却实在为我父母的遭遇气愤不已,直接将水果刀突然“咔”地插进了床头柜。
“小兔崽子们翻了天了!”赵叔嗓门震得窗户嗡嗡响。
他左边空荡荡的袖管跟着抖,那是当年在战场上失去的。
屋里七八个老兵都站了起来,有人把搪瓷缸子摔在地上,枸杞红枣洒了一地。
“法治社会,竟然有这种事情!”
“连老功臣都被逼得不得不含冤自尽,这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只想放声痛哭。
原本最亲近的妻子不仅背叛我,还纵容包庇周升这个杀人犯。
到头来,只有我爸的老战友,和很多素未谋面的老兵为我们一家愤愤不平。
他们之中,有很多是我爸以前的战友。
我只在照片上见过他们的脸,却无数次听我爸慷慨激昂地讲述他们以前的事迹。
虽然多年不见,可战友情并未淡去,他们一腔正义之心也从未改变。
最年轻的李排长直接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纪委老同学……”
他话没说完,我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妻子”两个字像两把刀似的扎眼。
“你又在搞什么?”林蔚然声音尖得我耳朵疼,“是不是又去找那些老不死的还在想着给你爸翻案?”
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回答,字字铿锵有力:“是。我爸是冤枉的,哪怕是死,也不该背着这样的罪名!”
那头沉默片刻,也许是惊讶于我的倔强。
“……你现在回来,跟我认个错,跟周升道歉,我就原谅你。你的医药费,我还是会出的,毕竟夫妻一场……”
林蔚然放软了声音,显然是见我不吃硬的,又打算来软的。
“那天我就说了,我不稀罕你的臭钱。”
她在手机里冷笑:“贺明,你不知好歹!你……”
没等她说完,我的手机就被赵叔抢了过去。
他打开免提,把手机往铁皮床头柜上一磕,整个病房都听见林蔚然仿佛淬毒的话:“等着跟你爸一样吧!”
“呸!”赵叔狠狠啐了一口,“该等着的是你!我们会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林蔚然听见这位老人的声音不以为意,轻蔑一笑:“市里哪个领导我不认识?你们能怎么样?贺明,你要找帮手也该找年轻力壮的,找个老头?”
她还嫌不够似的,语气猖狂:“这a城,我一手遮天!”
她挂断电话后,在场老兵都面色阴沉。
他们纷纷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让不同的部门单位去林蔚然公司楼下等待。
为首的一声令下,他们集合准备出发,动作间仍是当初英姿勃发的模样。
“各位叔叔伯伯们……”
我一边咳嗽着,虚弱地扶着床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们:“我跟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