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开了距离,宋暮阮两手整好团在胸前。
像机器猫的爪子,团成一个祈祷的圆球。
“老公,我想提个建议~”
说话间,纤纤玉手做的圆球在动。
手后的两圆球,裹在香槟色裙衣里,也在此起彼伏地摇旗呼应。
萧砚丞阖了阖眼。
短暂的视线封闭,行动胜过理智,他侧开了身,靠在墙壁上。
半掀开眼,松烟灰的睫影只堪堪盖住眼底的幽光。
“什么建议?”
出落在廊间的嗓声,波澜不惊。
细听之下,却裂出一丝不平静的罅隙。
“我们在华市隐婚吧?”
隐婚。隐婚!
绝对的隐婚是完全的自由!
似听到了个笑话。
萧砚丞掣了下薄唇,修长笔直的右腿动了动,交叠在左腿前。
仍是靠墙的姿势,只是这姿势里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松弛。
“隐婚?”
他全撑开密如鹊羽的长睫,灰而褐的眸珠抖出讥讽。
一种太过刻意的,情绪外露。
“方便隐婚太太找岑熠2号?”
被一言戳穿被又死不承认的萧太太:-D
“才不是呢,老公。”
“嘿嘿,我可是你贤惠又忠诚的小妻子呀~”
萧砚丞收了慵散姿态,朝包厢走去。
错过少女身之际,他丢下两句薄凉的话。
“看出来了。”
“贤自己之恵,忠他人之脸。”
“……”
宋暮阮涨红了脸,小跑上前。
两只胳膊一伸,先于男人推开门扇。
“啊——”
她险些被里面出来的人撞到。
还好那说话刻薄的假老公不计前嫌,及时揽过了她的肩。
但,力道太紧。
一丝疼楚从大掌紧扣的肩头蔓延。
宋暮阮眼眶迅速起了圈红红的水晕。
“疼……”
萧砚丞霎那卸了手劲。
一双灰褐眸眼沉沉,如霜如冰,朝瞿放射去。
想到昨天卫生间的那幕,瞿放硬着头皮,双手合十,先摆出道歉的真诚态度。
“宋小姐,对不起,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您大人大量,请像昨天那样美丽又大方地原宥我。”
宋暮阮恨恨道:
“老公,我可以找他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吗?”
萧砚丞随妇唱。
“当然。”
她趁势摊出右手。
“瞿先生,请你托人买支药膏。”
“至于,精神损失费嘛,就付了今天这桌午餐吧。”
话音刚落,手心多了一抹轻飘飘的重量。
宋暮阮定眼看去,竟是她今日找了半晌的药膏。
“咦?”
“为什么?”
萧砚丞嗓声自若,似在闲聊天气。
“昨晚给你上完药,忘放下了。”
宋暮阮:“!”
抚上左肩,一双清水瞳迸射出薄怒。
“为什么你上药?”
萧砚丞顿了下。
“你说。”
“要么我来,要么他来。”
言外之意——
所以,你想选哪一个?
宋暮阮难得和他有心意相通的一次,拉弯两瓣红唇,面上笑吟吟的。
“当然是你上啦,老公。”
萧砚丞睨了眼那夺目的笑,薄唇弯了一瞬。
“嗯,萧太太改邪归忠了。”
“……”
不说话,她不会当他是哑巴。
瞿放在萧氏夫妇的中间挥了挥手。
如墙角上了发条的古老钟摆,声音也是被忽略的落单酸涩。
“打扰一下。”
“请问需要我把二位的婚床搬来吗?”
“你们仨杵在门口聊什么呢?”
赵岱从里面走出来。
瞿放长手一伸,搭上说话人的肩,率先应了声。
“萧爷昨晚把萧太太肩头撞伤了。”
宋暮阮:“?”
瞬抬起两眼,刚想解释,便听见岑庭从门口冒出来的惊叹——
“萧生,二十九年没开荤。”
“果然一朝变禽兽啊!”
!
一不小心秒懂这巨大信息量。
宋暮阮瞄了眼隔壁的假老公。
莫名地笑了下。
“笑什么?”
一声冷如寒冰的问紧跟至上。
宋暮阮挤出个上弯的唇弧。
“没笑啊!”
见萧砚丞的俊脸弛了几分,她又天真懵懂地提出一问:
“你太太天生微笑唇,你昨晚亲了那么多次,不知道吗?”
“噢——”
!!!
瞬间高涨的起哄如红气球炸了满堂。
欣赏着“禽兽老公”骤时紧绷的脸,宋暮阮故意冲他眨了眨鬈翘的睫毛。
两只小手捂住耳朵,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昂起鹅颈,步伐赳赳,踏进了包厢。
瞿放尿意来袭,拉着赵岱走去洗手间。
留岑氏兄弟与那初尝人事的新郎官侃谈。
回头溜了眼,确认身后无人,他才说:“这两口子奥斯卡呀!”
赵岱拨开肩上的手:“瞿二,你说什么?”
“他俩是假结婚。”
“什么?!”
瞿放耸了耸肩:“萧爷昨天亲口对我说的。”
“你知道她是谁吗?”
“前资泰建设的千金,宋铸协的独生女。”
赵岱默了两秒,大脑对上号。
“……强吻黄太子的那个宋大小姐?”
“对,你别在黄曜斳面前提她和萧爷的事。”
“最好,连她的名字也不要提。”
“为什么?”
六年前那笑料,圈子里都知道。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黄曜斳被嘲了很久,不少看热闹的损友还怂恿黄生从了她算了。
毕竟,那可是掌握大陆房地产命脉的资泰建设集团。
瞿放凉凉地斜了眼说话人。
“我怕黄太子患PTSD。”
赵岱嗤的声笑了。
“他?怎么可能!”
“这几年玩命似的开拓大陆市场,哪有闲空患PTSD。”
瞿放试图点破那层话里的薄纱。
“阿岱,你就没发现他俩不对劲?”
“?”
瞿放直接踹开了那纱。
“萧爷动情了,你没看出来?”
赵岱睇了他一眼。
“……我特么一直以为是真夫妻,能往动不动情那处想吗!”
“刚他俩在那儿眉来眼去,欲拒还迎的。”
“我特么还以为是小夫妻的情趣py!”
被误判为情趣py一环的瞿放,使劲瞪回去。
“我们几个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
“你就不能从那女企业家的身上,挪点时间观察观察你兄弟?”
赵岱进到洗手区域,凉水抹了把俊脸。
“你们俩,一个永垂情史,一个蛇口佛身。”
“闲得我,还不如去观察我的女企业家。”
瞿放狠狠走进卫生间。
“滚你的!”
-
日头偏了西。
一顿类似于结婚宴的午餐,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祝福声中完美收官。
劳斯莱斯渐渐驶出盘曲山道。
黑灰相间的车身入了密匝匝的车流。
萧砚丞瞥见胳膊处的衣褶,修长的指骨捋了捋。
褶不平。
他松了手,挪开眼,视线落到少女那弯翘的红唇角。
“你好像很开心。”
宋暮阮转正无名指的戒圈,扬着嗓调答。
“你看瞿放刚才那样儿,不得不说好下饭呀!”
萧砚丞低下颌。
无名指上,刻于戒身中央的棱纹,也偏了方向。
偏到少女的那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