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目光落在他心口的伤上，那里还在汩汩流血。

    不知为何，我突然伸出手，虚虚抚上那个伤口。

    “疼吗？”

    他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我透明的手掌上，穿过虚影落在地上。

    “不及你万分。”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颤。魂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在那一瞬间的亮光里，我似乎看见

    雪地里，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将军将我带回家，

    可这画面转瞬即逝。我低头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身体，突然觉得很难过。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

    7

    萧临野闯进了城南的贫民窟。

    这里住着巫族最后的十几户老弱妇孺，正是他曾经用来威胁温如瓷抽魂织袍的那些人。

    “滚出去！”一个白发老妪举起扫帚，“你还嫌害得我们圣女不够惨吗？”

    萧临野没有躲，任凭扫帚重重打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他跪在泥泞的巷子里，对着紧闭的木门重重磕头。

    “求诸位告知，如何救她。”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几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救她？”一个中年妇人冷笑，“王爷不是要娶那个道姑吗？还管我们圣女的死活做什么？”

    萧临野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是我眼瞎心盲。”

    “晚了！”老妪啐了一口，“圣女为你点了三年魂灯，抽了七次魂丝，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巷子里突然安静下来。萧临野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血从胸前的伤口渗出，在青石板上积成一滩。

    “只有你能救她。”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萧临野抬头，看见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从门缝里钻出来。

    “小桃！回来！”妇人急忙去拉，却被孩子躲开。

    小女孩走到萧临野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着他狼狈的模样：“圣女姐姐说过，魂灯认主。她以魂为契点亮的灯，只有你的血肉能养灯。”

    萧临野瞳孔骤缩：“要怎么做？”

    “每日取心头血三滴，混着手腕血养灯。”小女孩说着突然红了眼眶，“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会很疼很疼，”小女孩的眼泪掉下来，“就像圣女姐姐当初为你点灯时一样疼。”

    巷子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萧临野这才注意到，几乎每户人家门口都挂着白灯笼，那是巫族的丧灯。

    “他们已经为圣女点灯送行了。”老妪哑着嗓子说，“王爷请回吧。”

    萧临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巷子深深一揖：“多谢。”

    转身时，小女孩突然拽住他的衣角：“王爷真的愿意救圣女姐姐吗？就算”

    “就算要我的命。”萧临野轻声说，“我欠她的，又何止一条命？”

    萧临野开始每天来偏殿割腕取血。

    第一日，他拖着受伤的身子进来时，我正蜷缩在织魂灯旁。

    他跪在灯前，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灯盏里，灯芯“嗤”地冒出一缕青烟。

    “不够。”他喃喃自语，突然拔出匕首对准心口。

    我吓得往后缩了缩。他看见我的反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却还是将刀尖刺入胸膛。

    取出的心头血滴入灯盏，灯焰突然窜高了一寸，映出他惨白如纸的脸。

    “如瓷。”他轻声唤我，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你看，灯亮些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盏灯说话，也不明白为什么看着他胸前的伤口，我的眼眶会发酸。

    第二日，他发着高烧过来，胸前包扎的白布渗着血。

    我躲在角落，看他颤抖着手腕放血。血滴得太慢，他皱眉，又去摸腰间的匕首。

    “不要。”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萧临野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你...”话未说完，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他胡乱擦了擦嘴角，继续放血，灯焰又亮了些。

    8

    第三十日，他已经瘦得脱形。每次取完心头血，都要扶着墙才能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