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秦颜策心脏骤停。
"夫人说...要带小姐去个暖和的地方。"
福伯抹着泪指向院中焦黑的灰堆,
"那是夫人烧的,所有衣裳首饰,连小姐的玩具都没留..."
秦颜策跌跌撞撞走到灰堆前,一截未燃尽的绣花鞋面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念念生辰时他随口夸过一句的粉色小鞋。
他弯腰去捡,滚烫的余烬灼伤指尖却浑然不觉。
"她真这么恨我..."
月光下,他看清了灵堂四壁——所有蓝洛亲手绣的挂画都被取下。
只留下泛黄的印痕。梳妆台的铜镜蒙了尘,拔步床上锦被整齐得像从未有人睡过。
阿翠突然冷笑,
"恨?夫人跪在小姐棺前三天三夜没合眼,您知道她最后说什么吗?"
她模仿着蓝语嫣沙哑的嗓音,
"'告诉他——太迟了。'"
秦颜策猛地捂住心口,那里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想起今晨司曼洛在画舫上娇笑的模样,想起自己是如何甩开福伯第三次哀求,说
"别用这种下作手段烦我"。
"王爷!"
福伯惊呼着扶住摇晃的他。秦颜策甩开老人,发疯似的翻遍每个房间——衣柜空了,妆奁空了。
连念念最爱躲藏的碧纱橱里都只剩几缕童发的残香。
最后他在书房发现砚台下压着的纸笺,上面蓝洛的字迹晕开大片水痕:
「三年前你强迫我那夜,我就应该一头撞死。也就不会害死今天的念念。
我痛恨我自己,更痛恨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却要我的孩子承受着不该来的痛苦。从此不再相见,若再见便是你死我活。」
纸笺飘落在地,秦颜策双膝重重砸在青砖上。
他突然看清了自己扭曲的心——当年司家悔婚,他强占蓝洛只为泄欲。
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那双永远刚毅带着清明的眼睛一点点融化,甚至沉迷她的身体到不可自拔。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司曼诺,但又控制不住喜欢拥着她睡。他也不知道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直到司曼洛突然闹和离,他才惊觉自己竟开始贪恋那份扭曲的情感,他不想斯曼了难过,也不想失去蓝洛。
于是用更残忍的冷落来掩饰自己对蓝洛扭曲的占有欲或者是爱。
现在他明白了,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蓝洛。
却不知道怎样处理这种感情,于是无知的冷漠造就了今天这种断肠的结果。
他痛恨自己,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在两个女人之间选择?
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女人从来没放在心上,却把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天天挂在嘴上。
"找..."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
"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
侍卫们举着火把涌入夜色时,秦颜策独自跪在灵堂中央。
月光透过素幡照在那圈空荡荡的烛台上,他忽然想起去年元宵。
念念就是在这里摇摇晃晃扑进他怀里,糖葫芦蹭脏了他的蟒袍。
当时蓝语嫣慌忙过来擦拭,被他一把推开...
"王爷!"侍卫长慌张跑来,
"城门守卫说黄昏时有辆蒙着白布的马车出城,往寒山方向去了!"
"备马!"
他嘶吼着冲进雨夜,终于明白蓝洛临走前那声"太迟了"是何等绝望。
雨幕中,寒山轮廓如巨兽蛰伏,那里有座废弃的义庄,是穷苦人停灵之处。
当马蹄踏碎义庄积水的青石板时,秦颜策看到的是,
月光穿过残破的屋顶,照在空荡荡的停尸台上。
唯有几片未烧完的纸钱在风中打转。
“她们没有在这里。”
他跪在了这无人的义庄,也许他是觉得这样可以减轻他的愧疚和罪恶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