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唐殊沈礼钊 本章:第33章

    唐殊一动也不能动了,疼得浑身不停地冒出冷汗都一直没有吭声。

    此时还能听见沈礼钊讲话,他想抬头,只好在沈礼钊颈脖蹭了蹭,开口时牙关打着颤地说:“不要。”

    唐殊还想把他递来的烟拂开,沈礼钊连忙扔开了,答应说:“戒烟,不要这个。”

    “我想……”

    唐殊没说完他想的是什么。

    常人就算不大喊大叫也早该疼晕过去,唐殊粗喘着气说不下去了,却似乎就是强撑着不闭眼,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惩罚谁。

    “等下车了就给你去买。”沈礼钊眉头紧锁地说着,像在许很认真的诺言;手扣在他下巴握了握,又沿着下颚往上摩挲,碰到他的嘴唇时顿时一把捏紧了,将手指塞进了唐殊嘴里,强行卡在他原本咬合紧闭的牙齿之间。

    口腔里湿热的舌头往后滑开了,抵在沈礼钊两指的指腹下。

    唐殊张着嘴,要咬向自己的牙齿如此只能咬上沈礼钊。

    他不受控地用力,像是要把嘴边的手指给咬断;终于松了松口,沈礼钊搅弄两下,他又重新咬了上去。

    好在——阿维开车的速度并不慢,再不出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回到距离最近的南水镇城区,哪怕是后半夜也已经有专业的医生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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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水镇固定点的小诊所里24小时亮灯,那边的侧卷闸门只开了一半,阿维大步走过去往上一推,全开了,里面的人闻声立即赶了过来。

    医生剪开了唐殊左手手臂上的止血绷带和衣袖,沈礼钊站在唐殊身侧,手掌心被几道指甲盖死死掐着。

    诊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经过初步检查和清洗,按他们这些早已不会大惊小怪的人的说法,唐殊受的确不算大伤,子弹还好没有撞到骨头,也并没有嵌留在手臂里,只在他靠近肘关节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洞——一个创面已经很难得如此小的贯穿伤口。

    但仍旧需要麻醉师先打麻醉才能开始治疗。

    狭小的诊所里站下他们这五六个人就显得拥挤逼仄,白炽灯下四处都照得到血迹,满手满衣服满池子的血,还有满鼻子铁锈的血味,沈礼钊喉结滚动,默默看着唐殊躺在洁白的手术床上,被推进隔壁简陋的手术间。

    综合考虑他们最终给唐殊上的局麻。在等待麻醉生效的一分一秒里,痛觉令唐殊被擦干过的脸上又流下冰冷的汗水。

    那医生心道还好问题不大,不至于棘手;唐家这位居然好端端在市内中了枪伤,波及的不知道又会是哪群人了。

    不过少时,唐殊的整条胳膊便失去了知觉。沈礼钊和其余人都被护士委婉地请出去了。他眼前空下一大片,嘴唇嚅动两下没发出声音,终于也合上了眼。

    -

    等到天将亮未亮,玻璃窗内,唐殊被清洗着的左手底下不断流出淡红色的血水。

    沈礼钊站在一尺宽的屋檐下,看着台面上染红染湿的棉花条越扔越多,仿佛堆成了一座山。

    他从始至终都盯着窗内,偶尔垂眼。他收拢的指节上有一连串十分明显的深红色牙印,有些呈凹陷的小弧形,圆圆的,或一头深一头浅,终究都没有破皮——在那种情况下,唐殊甚至是收了力气的。

    ——看着竟令人从中魔怔地看出了点可爱。

    沈礼钊从两条街外买了东西回来便一直站在这里;阿维和他不对付,隔了两扇窗站着,面朝诊所对面那堵墙和街口,实在不忍往里看。

    可听见诊所内乒乒乓乓的响声阿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没一会儿又攥紧拳头。

    阿维在唐殊进唐家这五年,虽不是时时跟着,但多少都知道,唐殊或许也还受过别的伤,然而绝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唐殊什么时候顾及过其他人,却为了把纪鸣安全送走才做下这一晚的安排,转头反而因为沈礼钊陷入危险境地;沈礼钊清楚今晚江伏的计划、清楚他们是要冲唐殊去的,甚至清楚行动路线。在他看来,这和被最信任袒护的人背叛了有什么区别?

    -

    阿维见识过唐殊的偏袒,实在不懂那种感情,只相信自己看见了的。

    早在海港城阿维就积攒了对沈礼钊的怒气。

    他咬紧牙关,转头盯向了沈礼钊,甚至怀疑早和江伏沆瀣一气的沈礼钊就是想让唐殊死,眼下这些也全是伪装,才好几年都骗得唐殊团团转,上了他的套。

    眼前最明确的事实便是——殊少视为眼中钉的纪鸣坐船走了;码头仓库一团糟,连江伏都敢对唐殊下手;唐殊躺在里头,手上血肉淋漓,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还站在这里惺惺作态。

    “殊少没被你害死,现在心里是在后悔吧,”诊所外寂静无比,阿维说话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这一枪要是不是打在手上,要是运气差一点,再瞄准一点,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和你装模作样赶过去也不会冲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边说边走了两步,不消两句便愈发激动起来:“江伏在殊少面前什么时候敢跟这么叫板过,你敢说没你的功劳吗?!”

    新换的托盘里又扔来了新带血的纱布。沈礼钊对阿维的质问毫无反应,隔了半晌才转过头。

    他说:“如果有些事需要我做出解释,应该也不是现在跟你解释。”

    “我不用你跟我解释!你也用不着跟我解释,“阿维迅速回道,”今晚就算殊少放你一马,等着跟老爷子去解释吧。”

    沈礼钊缓缓往外踏出两步,却说:“你也知道唐殊会放我一马,没想过原因吗。”

    阿维闻言瞬间瞪了瞪眼,沈礼钊语气挑衅、如此游刃有余,让他真正听到耳朵里仍然感到不可置信。

    更多的还有愤怒。

    “你一直都在骗我们,这么多天你也一直都在骗他!就为了纪鸣?”

    沈礼钊没有回答。

    不知不觉吐白的头顶仍泛着阴,天色灰蒙蒙,像是蒙了层不散的霾,越发照得墙角发青,人脸色更差。

    里头传来响动,阿维忍耐已久的情绪一触即发,他不再是冲上去搡肩,而是压低了声、红着眼一字一句道:“殊少让我偷偷跟着你,自己一个人去了岛上也没让我跟,就因为他怕走了万一发生意外,要我留在平市帮忙。这些天我以为外界说的是一回事,真正的又是一回事,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因为我他妈懂知恩图报,要不是他我当年守完禁闭室就要被拉去毙了,随手一指的我也认,除了张哥我就认他。别的我都不懂,他对你还要怎么样?在禁闭室关得久了再出来的人我见得多了,哪个不是废了就是傻了,从此看见那张门就发疯,只有唐殊会没事人一样往里闯!”

    “紧闭室?”沈礼钊终于有了点反应,立即开口问道。

    “殊少刚进唐家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不是早就认识吗?我在禁闭室外守了两个月,第一个月,每次上头有人来见,他都只说要走,到第二个月,人就已经说不了话了,随便一点响声就会有应激反应。”

    阿维边讽刺地笑着,边哽咽着说:“否则你以为唐徵是什么人?死人的嘴都能撬开吐出点东西来……第三个月,老爷子回来了,连续好几天,整整两管致幻剂他都没松嘴,就这些后来谁敢不拿正眼瞧他?可你猜最后他为什么还是回去了你们大本营,无缘无故就为了杀那群屁用没有的新人?”

    “你他妈说啊!”

    轰隆一声,耳边仿若一阵嗡鸣。

    在这个阴云密布的早晨,积压了一整晚的雨转眼间滂沱而至。

    汹涌的黑夜为它拉满了弓,它终于噼里啪啦地从天砸落在一切地方,土地变得泥泞,砖石上迅速汇聚成湍急的水流淌过脚下。

    沈礼钊站在大雨中,巍然不动得像是刀枪不入。

    他是被雨钉住了,透过斑驳的窗户看着那截手臂、看着唐殊。

    这雨似乎柔软,雨声盖过了那冲洗伤口的哗啦声,透明的雨幕不断遮住了血红的水池。他想唐殊不要有事。

    这雨如万箭齐发般密集,每一次都能淋湿刺穿了这副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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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221-8-11

    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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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殊在手术治疗后被护士轻轻地喊醒,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手边吊瓶上的透明导管。

    ——手术前半程他还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即使手臂完全丧失了知觉,长时间强忍的疼痛也似乎还没走,将他脑中神经一寸寸绷紧扯直着,让他根本无法忽视掉这种感觉。唐殊最终在医生追加了辅助药物后才陷入浅眠。

    明明隐约听得见外界的动静,听到了雨声,印象却十分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真的。

    现在醒来,又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药水从小瓶口滴落,隔了半晌才迟钝地移动视线往远处看。

    同样透明的水珠从高处玻璃窗上蜿蜒流下,唐殊才发现刚刚外面是真的下了雨。

    医生很快走出了手术间,外面小小一间屋子又变得拥挤。

    唐殊的枪伤自然没有大碍,过段时间等肉长好就行了。但架不住情况特殊,尤其面前这淋了雨的两人都一脸严肃、显得凶神恶煞,医生便一丝不苟地汇报了手术情况,同时建议等打完前几天的吊瓶,之后这段时间也都要让唐殊好好休养。

    沈礼钊率先点了一下头,护士跟着将隔帘拉开,他又抢先一步直接走了进去,留下阿维心情复杂地停在原地片刻才咬牙跟上去。

    躺在病床上的唐殊听见声响,于是转了转头,看着沈礼钊朝他走来。

    他眼睛还没来得及眨,沈礼钊就到了他的面前。

    可一时间并没有人说话。唐殊缓慢地眨眼,拿正在输液的右手往左手手背上拂了一下,像是感到奇怪,皱起了眉,才说:“怎么身上都湿了,滴在我这里了。”

    他声音很轻很哑,带着些许不满——是正常的唐殊该有的反应,却在此刻显得如此不正常。

    沈礼钊没有回话,沉默中脸色稍霁,眉目变得柔和下来,沉默地往唐殊右手上塞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扑来又热又潮的气息;唐殊愣着,他的右手有知觉,能感觉东西小小一块,也被捂得又热又潮才来到自己的手心。

    “果然只有这样了,你才给我买......”唐殊看起来其实很糟糕,脸上血色还没恢复,换上的病号服也染了些血点,他继续说,“那之前,还有很多次,你不知道的,怎么不补上?”

    “都补。”

    沈礼钊终于开口道:“不累吗,闭眼睡一会儿。”

    唐殊闻言很快把眼睛闭上,又睁开了,笑了一下:“不想睡。”

    -

    他睁着眼,吃准了沈礼钊现在不能拿他怎么样,就这么有恃无恐地望着沈礼钊,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礼钊和唐殊却是不一样的。

    虽然沈礼钊永远都笔直伫立着,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将他改变。这么多年,凶险难堪的事桩桩件件,终究没能把人打折了来看看;这么多年,无数场暴雨就算次次把他浇湿,他也不见落魄。但此刻沈礼钊和唐殊是不一样的,沈礼钊的沉默被唐殊不合时宜的笑容平添了一份伤心。

    他似乎被他弄得难以回应。

    唐殊感觉沈礼钊有想来摸摸他的脸,但沈礼钊应该连带着遮掩得很好,最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显得多突兀。

    唐殊弄不清心里闷闷地难受更多来自于何处了。他一时间弄不懂为什么沈礼钊的伤心会比他自己的伤心还要令人难受,他幼稚的报复心面对这个浑身湿透的沈礼钊,第一次不起作用了。

    手术间的隔帘是放下来的,只有阿维也在,也默不作声地堵在门边守着。

    阿维瞧上一会儿,眼见沈礼钊打算没完没了,便一个没忍住踹了脚门边。

    唐殊顺应着这记踢门声移开了视线,抿了抿唇然后看向阿维。

    阿维带着方才门外医生的建议开口,很赞成让唐殊去医院住院观察几天,试探着在问唐殊的意思:“殊少,去吧?好好把伤给养了……”

    “不了,”唐殊又和沈礼钊对视两秒,说道,“回南景庭院。”

    -

    唐殊回到南景庭院后,随行医生便跟着住进了客房,还有张智他们一起安排过来的家务阿姨也在,房子里似乎转瞬就热闹起来。

    最初两天,从早到晚开的吊水都有六七瓶在排队等着,每到这种环节,唐殊中途一醒来就不得不怀疑,他受伤的左臂疼是疼了点,真正快要命的是这快被针一遍遍扎烂的右手。

    而唐殊果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度过。

    房间里光线昏暗,唐殊吹不了风,但又得要通风,那阿姨便趁着医生给唐殊换药水瓶的间隙去打开一点窗户,等走时再合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几乎不发出声音。

    所以唐殊躺在房间里时只觉得安静,他把手机放在了枕头旁,手机从早到晚也都悄无声息的,连屏幕亮起的次数都很少,每次打开看都是一堆垃圾提示。

    药里加了镇定剂,他越发觉得困倦,脑袋昏胀,一条胳膊也残废一般动不了,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单纯侧起下半身,睡个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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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殊“与世隔绝”睡着的这几天,所有人都在外头东奔西走。

    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唐徵也躺在病床,但码头出事的消息照样传了过去,而在这之前唐家上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怒火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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