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已经做法两个时辰了,”徐羡骋道,“可天还是怪晴的,大师您这一遭可不灵啊。”
那人抬起头,辩解道,“大人,并不是不灵,而是在下的法器灵力不够……”
徐羡骋哼了一声,“大师需要什么法器?”
那人道,“莲真经里头道,若需求雨,需要童男童女的头骨,浇水银活剥,带着头皮做成钵盂……从前茹里大师便是如此,修得法力深厚……”
陈届久居中原,从没见过如此邪异之宗教,极其可怖,听着便浑身发抖。
徐羡骋脸色如锅底,好半日笑道,“这法器如此好使,大师,我看那童男女不过是愚钝稚儿,有甚么灵气可言?大师修为深厚,吃斋念经,福荫深重,自然比那童男童女胜出许多,依我看,把大师做成碗具,来年用来求雨,祝我狄恰风调雨顺,岂不更妙?”
那神棍没想到徐羡骋这么说,惊呼一声,冷汗涔涔,腿抖如筛糠,“大人……小人胡说八道,大人饶命啊——”
徐羡骋冷哼道,“一群妖僧,找死——”他怒意深重,“我看你这宗都该灭,残害贫民、童男童女,那么中意法器,我便把你们做成法器!”
那妖僧被拖了下去,哭嚎不止。
徐羡骋气得不轻,“给我抄了他们的庙!”
他越发觉得晦气,只觉得西域遍地是这种妖异教宗,表面劝人向善,实则坑害百姓,敛财无数,决心将这些人铲个底朝天。
徐羡骋起身,只觉得再待着便脏了自己,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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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孜特克望着铜镜,镜里的男人一扫先前胡子拉碴的憔悴模样,脸上胡须被剃光,连凌厉的眉毛都被修得齐整,他皱着眉,思索着早上额吉恰对他说的话语。
早些时候,额吉恰瞅准了空隙,溜进了院子,两人隔着纸窗,只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谈话。
“明后,徐羡骋请人办喜事,外头的乐喜人、亲迎人都会进府,到时候有人为你准备衣裳,你便在那乐喜人中混出府。”
孜特克听见喜事,只觉得心头一紧,喉头像是哽住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待你出府,自有人引导你,到时候,有人给你盘缠,还有一铁方壶,里头——”那额吉恰道,“里头是小姐和她孩儿的骨灰……”
孜特克浑身大震,好半日才回过神。
与极重留得全尸的汉人不同,羌人死后习惯用火焚烧尸体,额吉恰此番在羌妃灵柩做了手脚,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一切只为满足玛尔罕死前的心愿——她不愿葬去中原皇陵,只愿葬回故乡。
“好……”孜特克明白额吉恰的意思,心中大恸。
“我不信手下,这事给别人去办,我没法说出口,也怕那人应付,将盒子随手扔了,小姐反而不得安宁……”额吉恰道,“我送你出城,便希望你去办这事,待办完这事,你便走罢,找个地方生活,别再回来了。”
孜特克没说话。
“徐羡骋欺下犯上,挟持小世子,我会在其身边,若有一日,他对小世子有了谋逆之意,我会亲手结果他。”
孜特克没说话,半晌道,“他不会对小世子怎么样的,他不是这种人……”
额吉恰道,“你想想他给你纹的字,再说这话。孜特克,你还是走罢,别再惦念这里了,你知道他在外头做的事么?你知道外头是怎么说他的么?权势熏人眼,徐羡骋怕是早就变了。”
孜特克不知如何回答。
外头的门发出吱嘎一声。
孜特克被打断了回忆,背后一片湿润,惊
出一声冷汗,他回过神,转头望去,发现是徐羡骋兴冲冲地进了房间。
徐羡骋这几日很高兴的模样,本身就长得俊俏风流,此时一双桃花眼更是勾魂潋滟,他望见孜特克一副新人打扮,欢喜不已,从后头拥住了孜特克,看向前方的铜镜。
“叔叔真好看。”徐羡骋亲了亲孜特克的脸,用脸颊去蹭对方,他甜蜜地含住孜特克的耳垂,舔吻着那里,濡湿着孜特克的耳廓。
孜特克见对方这幅模样,放在平时他早挣开对方了,现在他身穿红色婚服,内心深处不愿反抗,总觉得是有其中重要意义的。
——也许是因为他打算要走的缘故,孜特克想,也就这么点时间相处了,未来便再也不见了,思虑至此,孜特克心里一阵闷痛,他本以为自己恨极徐羡骋,绝不会回头,这时候发现,到了分别之日,心中仍有些不舍。
徐羡骋见他顺从,心里更为快乐,只当孜特克心里默认了。
“叔叔……”徐羡骋为自己披上一旁的红外衣,望向镜子里的孜特克,只觉得二人均身着红衣,打扮过的孜特克更是英俊逼人,犹如一对新人伉俪,心中骚动不已。
徐羡骋绕至椅前,扣住孜特克的膝窝,一手抚上年长男人的臀,手臂肌肉发力,将孜特克抱起,自己转了个身,坐在那椅子上,让孜特克环着自己的脖颈,骑坐在自己身上。
“叔叔……”徐羡骋满足地喟叹,“你今天真好,不拒绝我……”
“我和叔叔明日便拜天地了,”徐羡骋道,脸上有些羞赧,带着些孩童般的天真和期盼,“真好,以后叔叔名正言顺和我是一对了,我要让大家都看看,还有那个陈届,看谁再打让你成亲的主意。”
孜特克低声道,“……有主人和奴隶成亲的事情么?”
徐羡骋一顿,“叔叔,那个字只是怕你抛下我走了,我吩咐过了,在这里没人把你当奴隶的。你是我的爱人,我心里都是你……”他把无耻之极的话说得十分坦然,引得孜特克心里阵阵阴凉。
徐羡骋痴迷地望着他,伸手去解孜特克的亵裤,摸孜特克的阳物。
孜特克想躲,却见徐羡骋道,“叔叔——我们好久没做了,今天我就摸一摸,明天……”他啄了孜特克的唇道,“明天洞房,我们再完整地做上一晚……我憋了好久……”
孜特克深吸一口气,垂下眼,他的睫毛是粗硬的长,像把扇子一般,遮住了他的情绪。
徐羡骋将自己肉棒释放了出来,和孜特克的握在一起,手细细地揉搓着。他解开孜特克的衣裳,却又不让对方脱下,他去扒年长男人结实丰满的胸乳,叼住孜特克的乳环,细细地研磨着那儿。
孜特克的呼吸窒了窒,躬起了背,终是没反抗。
徐羡骋浑身热起来,从镜子里,他能看见孜特克随着动作舒展的筋肉,线条健壮美丽,而肩胛骨处还纹着自己的名字,心中大快,他许久没和孜特克做这事,硬生生地忍了许久,只恨今日不是那洞房花烛之夜,不能将孜特克按在那铜镜前,酣畅淋漓地操上一场。
孜特克呼吸粗重起来,他今日很反常,徐羡骋只当对方是因为成亲一事,默认了他的动作,心中更为窃喜。
徐羡骋磨着孜特克的腿根,勃发的肉棒把那儿蹭得一片绯红,好半日满足地泄了出来。
他亲着孜特克,恍惚间只觉得回到他们曾经还好的时候,心中万般欢喜,明日过后,他和孜特克便是名正言顺的一对了,以今天孜特克的反应来看,他这半个月的苦头真是值得,他满足地想,在孜特克心里,从前的矛盾定是可以跨过了。
徐羡骋又亲那孜特克的胸乳、喉结、下巴、鼻尖、眼睛,最后回到嘴唇,舔吻了许久。
半晌徐羡骋满足道,“叔叔,若我们成亲的那一日早点到便好了。”
孜特克没说话。
徐羡骋喜悦极了,半夜睡不着,穿衣出门,对着下人吩咐道,“找陈届,把他给我挖起来。”
过了半晌,陈届睡眼惺忪地来了,“徐官人,”他痛苦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这天没亮,明日你有喜事,不养精蓄锐,把我喊起来做什么?”
“我问你,”徐羡骋道,“狄恰城人家成亲,为求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去哪儿的菩萨比较灵验?”
陈届无奈之极,“你前日才抓了一批道士,今日又去拜菩萨,怕是疯了不成?”
徐羡骋不以为然,“我和各个教宗都无仇无怨,他们本是教人向善的,却被那群妖僧恶道曲解了,我这是替他们清理门户,可是积德呢。和尚道士、喇嘛萨满不都是人,只要是人,手里沾了土地和钱财,哪怕德行再高,也可能会变成鬼。”他顿了顿,“我做事行得端正,不怕鬼神,再说了,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是为了我和叔叔,只信这么一回。”
陈届见他胡说八道,也懒得劝,他还犯困呢,“你去吧,我不去了。”
徐羡骋怒道,“你不教我,我都没去过,怎么知道流程对不对?”
陈届心头暗骂死崽子,“好,我去,成了吧?”
徐羡骋这才高兴起来,他们去那菩萨里头,求了半日,得了个早生贵子的签,徐羡骋气得要命,“我说这菩萨不灵,孜特克一个男人,怎么给我生?”
把那道士吓得不轻,生怕他又发疯抓人进大牢,徐羡骋又晃了几次,晃出合心意的签后才满意地颔首给了香钱。
陈届真是无话可说。
他们回的路上,天已经蒙蒙亮,路上人多了起来。
徐羡骋骑马行在路上,志得意满,心情畅快。
路上人声嘈杂起来,徐羡骋望向街角,见一衣衫褴褛的贫民举着破盂望向他,徐羡骋以为是讨钱的,今日他心情不错,飞身下马,他还欲问那人参不参军,若是来军队,不至于流落在外讨饭。
然而那人抬起头,趁着徐羡骋没来得及反应,向他扑来,手持利刃,往徐羡骋胸口便是狠狠一刀。
徐羡骋闷哼一声,他出手如电,握住那人的手,力道大极了,抬腿便是一脚,猛地踹向对方的小腹,那人身形瘦弱,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手上的匕首应声掉落。
侍卫从后头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把那人拿下了,按着跪在地上。
“……你是为何而来?”徐羡骋从牙缝里逼出话来,他看不清自己的伤口,摸得一手血,心头一紧。
这些日子多得是人要他的命,他每日都身穿着护甲,因此挡了一下,要害是避开了。
“你——”那叫花子道,“你对鬼神不敬,必有报应——”
有人抽出刀,欲杀了那叫花子。
“——别动!”徐羡骋冷哼一声道,他撑起身子,“你是为了那群神棍罢?”他冷笑一声,“我问你,你身着破烂,又如此虔诚,必然是把钱财都献给了那群神棍?”
“你知道从那群神棍住处,搜出多少财物粮食?有些粮食烂了有三年,几年前饥荒,他们这些人囤着粮食,任凭烂在那里,也不拿出来。”
“外头信众清瘦贫苦,而他们肥头大耳,庙内酒肉发臭。你们辛辛苦苦地供奉的,便是这一群吸血虫豸。他们告诉你,你前世造孽,今世补偿,我问你,这公平么?富人上辈子个个都是圣人么,若他们德行高尚,为何不来救人布施,反而变本加厉地压榨穷人奴隶,让如此多的人过得凄惨?我不明白,怎么今世如此多人被诓骗着,甘心被这些神棍吸血?”徐羡骋捂着伤处,深吸一口气道,“我和你一般,也曾是贱民,我清楚他们的把戏。”他哼了一声,伤口因为他说话起伏大,疼着了,“但我不信这些,我不要这世间如此不公,我不恨你们的神明,只恨这些神棍虫豸,和那群为富不仁的混账。”他冷哼一声,擦去嘴角的血,继续道,“我不杀你,因你也是从小被蛊惑的,我要让天下人看看,究竟是谁在哄骗百姓,让他们甘心沦为二脚牛羊的!”
那叫花子往后退了两步,从没听过这样的话,显然震撼之极。
陈届连忙道,“把他带下去,问是谁唆使他的。”
徐羡骋捂住创口,由着陈届掏出酒为他清洗创口。
陈届看了一会儿,松了口气,“皮肉伤,皮肉伤,不碍事。”
徐羡骋痛得脑门大汗淋漓,“我得回去,今日我还有喜事要办……”
陈届觉得自己要疯了,“徐大官人,我的天啊,你都这样了!别整这些幺蛾子行不行,推后几天罢。”
徐羡骋摇头,“我不……”他眼前发黑,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心中生疑,明明创口不大,怎么会这般不适。
徐羡骋撑着一口气回了世子府。
“孜特克呢?”徐羡骋给自己套上了新郎服,脸色煞白,嘴唇青紫,创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他还是浑身不适,脑门发热,眼前幻觉不断——他意识到那刀口上可能淬了毒,但徐羡骋已经无暇顾及这个了,他若是因此死了,也要做完这事,这样,哪怕他去世,孜特克心里还会有他。
徐羡骋等不及繁琐的仪式了,他让人布置好厅堂,觉得自己坚持不住那么久,先去把孜特克带出房。
他走得快,仆人带着一堆贵重饰物,放肆不得,小心翼翼地走着,很快被甩在后头。
徐羡骋扶着墙走在前头,于走廊上遇见了一个身影,肩宽腿长,酷似孜特克。
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声唤道,“叔叔——你怎么在走廊上?怎么不在房里等我?”
那人转身望了他一眼,徐羡骋凝神一看,果然是孜特克。
徐羡骋欲问些话,却忍不住软倒在地上,他定了神,望见孜特克打扮成喜乐人的模样,“叔叔——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孜特克这是要乔装打扮逃走,心中大惊,浑身筛糠似地抖了起来,“叔叔——你在做什么,不是今日和我拜堂的么?”
孜特克停下脚步。
徐羡骋几乎是哀求了,他神志不太清,“叔叔……不是说了不走么?我受伤了,身上好痛,你看看我的伤……”
孜特克沉默了一会儿,后头有人催促。
徐羡骋留着眼泪,见孜特克向自己靠近,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对方的袖口,“叔叔……你不要吓我……我胸口好痛啊……今日我们说好要成亲的……”
孜特克拽开衣裳,看了看他的伤口,那伤口不大,徐羡骋套着厚重的喜服,浑身烫得吓人,乌黑的发丝纷乱,脸上火烧一般。
孜特克从徐羡骋的五指中慢慢抽出手。
徐羡骋越发慌乱,眼泪直流,“叔叔……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可惜浑身没有力气,实在起不来。
“我走了。”孜特克道。
短短几个字如惊雷一般。
徐羡骋愣住了,脖颈脑门青筋绽出,他不知自己是从哪里的力气,暴起拉住了孜特克的裤脚,“叔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叔叔——我不要你走——”
孜特克垂下眼。
徐羡骋愣了一下,怒火中烧,“是那额吉恰对不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依据在哪里,只是凭着一股直觉,“该死,我早该杀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孜特克心中发凉,他想走,被徐羡骋抱住了脚,徐羡骋望着他,眼里都是绝望和悲哀,“叔叔,别走……”他见孜特克面无表情,看似坚决了心,心中大恸,绝望和仇恨烧了起来,只想将那些拆散他和孜特克的人撕碎,他抖如筛糠,口不择言道,“叔叔——我要剐了额吉恰!”他发起疯来,形容癫狂,面色凄厉如厉鬼,说起混话,“若你走了,我得不到你……我要他来替代!我会搜寻所有长得像你的人——孜特克,我要所有人为你付出代价,我要他们想起你我便做噩梦——”
孜特克心中哀戚,他抽出刀,狠心剐烂自己的裤脚,徐羡骋握住他的裤脚的力气极大,一下子没了凭仗,不由得跌落在地,滚了几圈。
徐羡骋想去追孜特克,却起不来身,浑身筛糠似的,手脚像是棉花做的,他趴在地上悲哀地流着泪,撕心裂肺地痛。他动弹不得,浑身像是灌满了冰渣一般,凉意弥漫开来,心肝肺腑也像被冻得寸断。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日子里……离开他……
为什么要用最痛楚的手段让他从美梦里醒来?
为什么……
徐羡骋望向窗檐,那儿贴着囍字,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盎然的模样,过两日便是除夕,寻常人家都即将团聚,而他却孤零零地被拉在这里。
孜特克不要他了,他最爱的男人,抛下自己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徐羡骋心如死灰,头晕目眩,眼前也渐渐地看不清了,他艰难地喘着气,阖上眼,眼泪直流,恨不得死在这个痛苦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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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孜特克坐在床边,覆着徐羡骋的手,静静地望着他。
徐羡骋愣了好一会儿,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好半天说不出话,“叔叔……”他抽噎着,反手抓住孜特克的手,“叔叔……我以为你走了……我伤心死了……”
孜特克高耸的眉骨在眼脸上投射下阴影,英俊的脸上神情复杂,嘴唇紧抿。
“我不会走的,我舍不得你。”
徐羡骋闻言狂喜,浑身都因为这一话语颤栗起来,“叔叔……”他扑进孜特克的怀里,“我受伤了,你看看,好疼……你摸摸……”他语气带着迷恋和喜悦。
孜特克由他牵着手,去摸徐羡骋的伤口,那伤口不深,却呈现灰败的紫,流出怪异的脓液。
“……我要死了么……”徐羡骋道,他想到孜特克留下来,自己却中了毒,很可能和对方天人永别,这让他浑身发起抖来,“我不……叔叔……你留下来……我怎么能这么就死了呢……”
孜特克望着他,英俊深邃的脸上神情复杂。
徐羡骋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孜特克的模样像是罩了层纱一般,如同水中倒影,泛着涟漪模糊开来。
徐羡骋口中发出可怖的声音,牙关打颤,他唤道,“孜特克——叔叔——”
徐羡骋猛地醒了,满头大汗,猛烈地喘着气,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望向自己身边,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徐羡骋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极了,像是老鸦呕哑,他喘着气,咳嗽着,肋骨一抽一抽地痛,听见外头传来响声。
徐羡骋扭头看去,发现是陈届跨过门槛来了。
陈届瞅见他醒了,还挺高兴的,“醒了呀,你知道么?你睡了整整五日。”他哼哼了两声,“你知道那天多凶险么?那刀上的毒,若是你身体不好,定是捱不过来——”他被徐羡骋吓了一跳。
原本嘴唇煞白的虚弱男人诈尸一样地坐起来,徐羡骋红着眼,一把狠狠拽住陈届的袖子,力道大得让陈届的整个胳膊都在抖,年轻的男人面目狰狞,语气凄厉,“孜特克人呢?”
陈届紧张起来,哼哼道,“……这,他,你自己不是知道么?你被撇在那小路冻了半夜,让我们一阵好找。”待他们找到徐羡骋的时候,发现这人死白着一张脸,死死地拽着一截破布,昏倒在地上。要不是穿得多,寒冬腊月的,被冻死了都没地儿哭的。
徐羡骋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眼眶便不住地发红,他全记起来了,自己被孜特克抛下,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徐羡骋喉咙里发出呜咽,“他去哪儿了?”他发起来疯,语气凄厉,“你们没派人去找么?他——走不远的,快去找——”他喘着气,猩红着眼,“把额吉恰抓起来——”
“肯定去找了。但是,我说你抓额吉恰有什么用?”陈届叹口气,“你怎么就确定是他搞的鬼,再说了,你之前说对剩下的世子余党,要不计前嫌任用。把额吉恰又抓回去,让人家觉得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好不容易又杀又哄地弄安稳了,你还想惹事么?”他补充道,“再说了,若额吉恰知你叔叔方位的话,你杀了他,谁知道孜特克去哪儿了?”
徐羡骋赤着眼,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听见似的,他靠在床沿,好半天才梦游一般流出眼泪,“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怎么能挑那一天……”
陈届瞅着徐羡骋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怨妇模样——可不是么,他想,穿着新服,昏倒在僻静的角落,被另一个新人“逃了亲”,不就是被抛弃的怨妇么?
徐羡骋发了好一会儿疯,先是嘶声力竭,否认孜特克走了,之后变得恼恨起来,怨毒地发誓要把额吉恰抓起来折磨,逼他说出孜特克的下落,再就是开始流泪,不敢置信自己被孜特克抛下了,他做了什么让孜特克这么狠心,居然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陈届叹口气,“你啊,人家不愿意和你好,自然是想和你生分了,”
徐羡骋恼恨地看着陈届,目光像刀子一样,好半日,才闷闷道,“不是的……他以前……很喜欢我的……”他带着怨恨和伤心,眼泪流个不停,“他从前……不舍得这么对我的……”
陈届见一个大男人这么伤心,不由得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子,“那是从前……哪有你这么和人过日子的,人家不愿意和你过,就强迫人家……”
徐羡骋道,“我没有强迫他!”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不由得落下委屈的泪来,“他……我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
陈届气笑了,“你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怎么办……”徐羡骋流着眼泪,“他身上刺了字,外头不知道他的情况,谁会看得起他?又怎么去讨生活?”
陈届都乐了,“你这人是不是脑袋不好,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刺什么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那房里发疯?”
徐羡骋摇着头道,心里撕心裂肺地痛,“不是……那天我太生气了……我以为他心里没有我……字是……后面觉得刺上了他不能跑也挺好的……才……现在他走了……可怎么办……他要吃苦头的……”
陈届听得来气,“说的什么狗屁……我给你清醒下。”他伸手给了徐羡骋的脸一下,力度不大,却被徐羡骋愤怒地捏住了手腕,疼得陈届龇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