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二王子三王子世子 本章:第19章

    就在这额尔齐玛即将被生擒的时刻,远方传来震动——从刚开始其实就有人隐隐约约听到了,但一时摸不清是从四面八方哪个方向传来的,也摸不清是额尔齐玛的援军还是狄恰城内的。

    徐羡骋刚开始只当是额尔齐玛的援军,只欲擒获额尔齐玛便跑——他们城内空虚,实在也派不出更多的队伍了。

    东边的尽头传来炮声,炮弹隆隆轰鸣着从空中飞砸了过来,在交战的双军中炸开,一时间,血肉横飞,哀嚎声无数。

    ——哪有这样的打法,徐羡骋想骂娘,两军相接,居然不分敌友一通乱炸,痛击己方军队,这是谁家的援军,脑袋昏了头么?

    一时间,双方军队都摸不清这是谁家的援军,也不清楚是谁在打谁,那大炮威力很大,虽才开了个头,但足以让人吓破胆,顿时双方士兵斗志均无,纷纷四散溃去。

    孜特克不愿离去,他们刚要擒获额尔齐玛,已经将那王子套上绳索在地上拖行了一路,眼见着炮弹炸飞了绳索,还把一旁孜特克手下的人炸了个七荤八素。

    那额尔齐玛本以为必有一死,见状面露喜色,怒吼着双手挣裂绳索,他生得高大威武,身上的筋肉虬结鼓起,脸上青筋条条绽开,像是条条紫青小虫在皮肉里头攀爬似的。

    男人咆哮的表情非常骇人,额尔齐玛一跃而起,抄起火铳,将那玩意似榔头一般挥动,直直砸碎了身边奔袭而来的士兵头骨,发出铮的一声,那铳管甚至被直接打弯。

    一时间,四周的马匹惊鸣不止,士兵滚下马来,无人胆敢近其身,额尔齐玛从身边抢了匹骏马,一跃而上,从混乱的战场上杀出一条血道,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走了。

    炮击声还在轰鸣,砸在四面八方,眼见大鱼被放跑,徐羡骋也不再恋战,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是谁在打,刚刚的一阵炮击,军心已经散了,穷寇难追,此时也实在不宜继续了。

    后来的炮弹还在向前,追着逃跑的兀人,看起来是友非敌,徐羡骋他们拨马后望,远处人马一字排开,浓烟中见人马扛着数条竖长旗帜,上面用汉文大书:“英明神武战无不胜威武大将军李祁铮。”

    “李祁铮是谁?”有人这么问。

    谁也不知道这是谁,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

    待那驰援部队稍近一些,他们发现来人均是汉人模样的士兵,面貌也不似蚩人高鼻深目,发型也不似兀人剃发结辫。

    ——这大约是他们期盼已久的援军。

    徐羡骋看了孜特克一眼,孜特克皱着眉,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面颊覆了一层深黑的短硬胡茬,看起来凭空老了十岁,着实非常憔悴。

    有人从那人马簇拥的仪仗中跑出,掐着嗓子喊了一堆话,具体什么没听清,但其中一句话听清了,“皇上率援军驾到——”

    徐羡骋愣了一下,想起那些京城传出的荒诞传言,猛地明白,若是他没弄错,那什么什么威武大将军李祁铮便是当今圣上的自封。

    ——真是天要亡世子啊,徐羡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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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他们也不知道要不要跪下迎接,这荒郊野外的,穷乡僻壤,干什么都不符合礼法,叶将军也不在,也不能一下就确认仪仗里头的人便是当今圣上。

    那仪仗人群散开,从里头现出一人,身骑一匹血色高头骏马,那人头戴钢盔,腰间宝剑红缨镶玉,隔着缕空剑鞘能看见刀刃寒光灿灿,身上铠甲龙雕栩栩如生,脚蹬锃亮白净,非常之神气。

    有个人掐着声道,“还不快跪下,朝见天子。”

    孜特克和徐羡骋没吭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来心里实在是气,二来确实也有些懵。

    这时候有人从后头快马加鞭,赶了上来,勒住马头,对着徐羡骋和孜特克道,“快跪下罢,这是当朝天子。”——是额吉恰。

    皇帝摆手免了他们的礼。

    “大……”徐羡骋见额吉恰和自己使眼色,改口道,“陛下,刚刚额尔齐玛跑了。”

    “额尔齐玛是谁?”姓李的皇帝问。

    “二王子李琚。”

    “——大胆狂徒,居然当着当朝天子放过那叛贼,扰乱军心,还不知罪?”

    ——若不是天子在后头乱放炮,能让那额尔齐玛跑了。徐羡骋和孜特克憋着话没说出口。

    那皇帝摆了摆手,“也罢,我一来捉了也没意思,放了也罢,诸葛亮七擒孟获,朕心向往,也有此意,派先头部队继续追击,朕要亲手活捉那叛贼。”

    额吉恰表情茫然,显然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胡言乱语不说,还权高位重惹不起。

    他们接着追击了一阵,徐羡骋他们追寻多日,人马疲了,由额吉恰率领的部队顶上,在后头寻找散兵游军,前头有皇帝的御林军几千人护卫,也轮不上他们。

    他们奔袭了数天,确认叛军已经进入热依玛,他们物资水源供给不上,再追也无意思,于是打道回府。

    徐羡骋他们觉得皇帝做事比传闻中还荒诞些,这段时间他们就听闻许多,什么路上把送给爱妃的定情信物簪子弄丢了,停下步辇寻了几日都没寻到,好容易追上围着蚩人穷追猛打,还不受降,弄出些没有必要的伤亡。

    不过一路上他们垫后,也没什么机会见这位皇帝,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待他们回了狄恰,才算正式地拜见了这位中原来的皇帝。

    皇帝姓李,名崇郝,外头那个什么威武将军是他一时兴起自封的号,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十分年轻,长得算得上是英俊,他个头在中原人里算比较高的,站起来只比徐羡骋矮上半个头。

    皇帝身边有几位宠臣,一位是掌印太监许清,一位是亲封的左护法阿羟古尔,不知道是哪里人,徐羡骋瞅着长得也不像西域人,据说是京城有名的大力士,还有一位叫胡泽,是京城的驯兽师,善于搜罗奇珍异兽,还有几位徐羡骋没认全的,总之都是些擅长蹴鞠赌博,偷鸡摸狗的无赖。

    ——单单有这几位在场,徐羡骋觉着这个皇帝就是来西域游玩的,御驾亲征平定叛乱简直是笑话。

    他们站在下面,皇帝坐在李瓀原先的主位上,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好在虽然人很荒唐,但也不嫌他们西域寒碜,给什么吃什么,在这种日子,他们确实也给不出更好的东西了。

    外头探子传来消息,李瓀与叶将军在都护府恪善攻城,双方久持不下,这便是额尔齐玛急于回防的原因。

    都护府易攻难守,着实让李瓀吃尽了苦头,他们已经围城,诱得那二王子部下出城鏖战,惨胜的同时,难以也不愿放弃优势撤回狄恰,又需分给一路上打下的各城来驻守,于是便写信给皇帝要求增援。

    皇帝本想亲自驰援,但奈何大部队还在后头,随行的官员在外头乌压压跪着,哭天抢地,生怕他被擒去,加上狄恰确实与中原景色大有不同,皇帝也想休息片刻,便决定自己暂不前去,派先头部队增援,待后头部队赶上再亲往支援。

    皇帝此番回了狄恰,得了空闲,对他们这些守军有些兴趣,他已经认识额吉恰,还不认识徐羡骋孜特克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问徐羡骋。

    “这位是军中校尉,姓徐,名羡骋。”额吉恰在一旁插话道。

    “长得倒是年轻,”皇帝道,“是汉人吗?”

    徐羡骋茫然,他望向一旁的额吉恰,钩鼻深目,另一边的孜特克,浓黑捲发,腮胡高鼻——他又转回头看了皇帝一眼。

    李崇郝估计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干咳了一声,“有姐妹吗?”

    徐羡骋摸不着头脑,“没有。”

    李崇郝道,“哎,可惜,可惜啊。”

    徐羡骋听懂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崇郝又去看了看孜特克,“长得倒是威风,会摔跤么?”

    额吉恰插话道,“陛下,他是羌人,官话不好,我们羌人定居农耕已久,不摔跤的。”

    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封了一个大力士左护法,还缺一个右护法,在这儿逮着额吉恰和孜特克问谁会摔跤,不会摔可以学,弄得二人烦不胜烦。

    好容易散了,徐羡骋还愤愤不平——前些日子因为这蠢货皇帝放走了额尔齐玛,他半夜梦醒都恨得锤床;这些日子又由着皇帝的性子乱晃,该追的时候不追,不该追的时候瞎晃,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和孜特克好好聚了,本身就闷得很,今日又相当于被那皇帝当庭羞辱,气得脸色都不太好。

    “原先世子大差不差,为他做事也不会这么憋屈,”徐羡骋不满道,“今天这个李崇郝来了,荒唐要命,以后不知道捅出多大的篓子。”

    孜特克早上没听明白皇帝的话,徐羡骋给他讲了一遍,他给听笑了,“问你姐妹,是因为你长得漂亮么?”

    徐羡骋烦得很,“不知道,若是他还玩娈童,那真是……”他浑身打了个颤,又想起自己比皇帝个子要高,心里莫名地又有些底气——若是皇帝胡来,他还不至于限于被动。

    孜特克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有意思,这些天他的心境像是扣在弦上,十分紧绷,已经很久没有现在这般心情轻松了。

    城内恢复得还算快,街道上人流已经恢复了许多,吆喝的商贩也多上不少,街上偶尔能见几个中原兵牵着中原产的矮脚马——那马还没我们从前家里养的狗大,徐羡骋和孜特克这样磕碜道。

    身边人少,徐羡骋笑嘻嘻地上来搂他,望向他的脸。

    “叔叔眉心都长纹了,”路过一个巷口,四周没什么人,徐羡骋凑去蹭他的脸,被他胡子扎得缩了缩脖子,“这段时间定是操劳过头了。”

    孜特克摸了摸胡子,“羌人是老得快一些……”

    “叔叔什么样我都喜欢,”徐羡骋倒不怎么介意孜特克的胡子——他从前便见过,初见是有些凶悍吓人,看久了习惯了便觉得好看。

    孜特克觉着扎到徐羡骋也不太好,“我回头剃掉吧。”

    “这样也挺好。”徐羡骋笑嘻嘻地夸他,“很有男子气概,我很喜欢。”

    “晚上你……扎着了不叫?”孜特克问他,估计想开个荤笑话,自己脸先红了。

    “叔叔要是舔我那儿,我肯定叫。”徐羡骋听这话,心头邪火烧起,恨不得吃了他,只恨还未进屋,有事要做,这里青天白日不好做那下流之事。

    两个人这么走着,徐羡骋本身年轻气盛,孜特克只不过撩他一撩,就顺杆爬被撩得有些飘了,开始狎呢起来,孜特克正想提醒他放尊重点儿,前头却和一个太监打扮的下人撞了个正着——看起来像是皇帝身边带着的。

    那小太监看起来比他们还紧张,被徐羡骋撞得摔在地上,起身慌慌张张地跑了。

    徐羡骋挑了挑眉,思索着那太监的事,御林军虽说是听命于皇帝本人,但李崇郝根本不过问,御林军的事务实际上是由掌印太监许清来处理。

    但许清只不过是个太监,他名义上能掌印,但不代表底下的御林军愿意听他的,所以时不时御林军便怠慢皇命,即使有心想整治,但在这西域,拳头大过权,许清那是无可奈何,若是和皇帝告状,反而显得自己无能,便只能忍下这股恶气。

    徐羡骋和孜特克去赶集,准备着买些东西,他们衣衫破了许多,都要没衣服穿了,徐羡骋受了伤,需要一些干净的布匹,二人又生得高,盔甲那些东西还要自备修补,非常不便。

    他们走在路上,又瞅见牙子在卖人,被售卖的是个十来岁的姑娘,这城里才结束兵荒马乱,牙子倒是开张得很快——徐羡骋心里难受,只听身边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皇帝不是来狄恰了么?”有人道,“底下的太监正满城搜罗美人呢……”

    徐羡骋捏了捏拳头,虽说可能是底下人借花献佛,但他真的想揍那李崇郝一拳。

    小姑娘本身只是清秀,到不了抢破头的程度,那买家见他们身材高大,还是官兵,也不和他们争,只说改日再来选。

    他们把这可怜的小姑娘买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孜特克问。

    “歧什卡。”小姑娘是羌人,眼珠黑溜溜的,含着眼泪,长得乖乖的,梳着辫子,衣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家里有人在吗?”孜特克问。

    “爹娘是农奴,被卖掉了。”

    孜特克默然,他和徐羡骋商量了一会儿,让这走投无路的小姑娘找点事儿做,待长大一些再给她找个出路。

    ——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孜特克和徐羡骋这么道。

    徐羡骋倒不想自己和孜特克院里还添个人,他就喜欢自己和孜特克呆一起,再来个姑娘,他心里也总不舒坦。

    “没有主人家,她一个人被扔在这城里,无父无母的,怎么好过呢?”孜特克道。

    “要不把她送给小姐?”徐羡骋见孜特克这么坚持,心里不是滋味,闷闷一句道,“叔叔真是怜香惜玉,若这么对我就好了。”

    孜特克习惯徐羡骋阴阳怪气了,“也是,两个男人家的,她一个人不方便,我去找小姐说说,让她去小姐那儿做事。”

    “我也要去,”徐羡骋急眼了,生怕孜特克和小姐多待,这李瓀不在,孤男寡女的他担心得很,“叔叔带上我。”

    孜特克知道徐羡骋那些小心思,他也不去计较了,自从徐羡骋上次和他吵架,大哭了一场,在他看来,现在徐羡骋已经改好很多了。虽说还是对小姐十分警惕,但已经努力表现出一副能正常对待小姐的模样了——至少在孜特克面前是这样的。

    他们又买了点东西,便带着小姑娘去找玛尔罕。

    狄恰虽是夏都,但毕竟是以穷山恶水出名的西域,侯府修的也不大,越过了晾庭,走几步路就到了起居室,他们在外头请见玛尔罕,说是要送个侍女。

    里头有人应了去通报,但许久没有人出来。

    孜特克以为玛尔罕在睡觉,好半天却见那玛尔罕的嬷嬷出来,嬷嬷脸色灰暗,面色不佳。

    “你怎么来了?”嬷嬷问。

    嬷嬷一直是瞧不上孜特克的,向来态度十分糟糕,孜特克没察觉出什么,把来意说了,注意到那嬷嬷身后的小侍女也抹着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侍女是龟兹就跟来的,也认识孜特克,“还能有什么?那中原的皇帝,要纳了小姐做妃子……”

    孜特克好半天没说话。

    徐羡骋反应过来,饶是他都受不住了,“什么意思?玛尔罕是世子的妾室,还怀有身孕,他怎么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呢?”

    “是……我们也说了……他说……在京城又不是没纳过别人的妻妾……怀孕了也不打紧,小姐又不是只能生一个……之后还能再生……那些中原的官哭天抢地的,在外头跪着,他还威胁说,若是再吵,就别回京了,都留在我们这儿,省去发配要走的路……”

    小侍女哭着道,“小姐刚刚昏了一次……孜特克……你忍心吗?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世子在外头,又有谁能来帮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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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别说了。”有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徐羡骋循声望去,只见玛尔罕一席红衣,她挽着妇人髻,身材窈窕,肤若凝脂,端得是花容月貌,神情却十分忧郁,杏眼微微地肿着。

    “你是来送侍女的罢,”玛尔罕对着孜特克道,“好,人我收了,若没其他的事情,便请回罢。”

    孜特克垂着眼——他很少见玛尔罕,一来是玛尔罕已经嫁作人妇,还是自己顶头世子的妾室;二来他自觉没脸,玛尔罕知道他和徐羡骋的事情,他想起玛尔罕,内心便愧疚自责。

    孜特克低声道,“我……想和小姐私下谈一些事……”

    玛尔罕望着他,好一阵没有回答,她想笑,但是眼泪却掉了下来,她挥手让侍女和嬷嬷退下,轻声道,“今日风沙大。”

    徐羡骋没挪脚,孜特克想让他也走,却见这可恶的小子道,“叔叔,我担心你……”他语气可怜,“叔叔上战场受了伤,今日吹了风,还吃了点酒。这些日子很辛苦,我看在眼里心疼,今日怕叔叔心情不爽利,生病了怎么办,以防有个什么万一,还是让我呆着罢。”

    他一席话非常不要脸,玛尔罕脸青了白,白了青,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是谁让你去侍奉皇上的?”孜特克也没心思和徐羡骋胡搅蛮缠,对着玛尔罕道,“为什么会这样……”

    玛尔罕低低道,“我不知道……天子想要什么女人,底下的人,哪个不是尽力去搜罗,哪管她愿不愿意呢?”

    “你不情愿的话,”孜特克道,他眼神痛惜极了,“我带你走,我们今夜偷偷出城……”

    玛尔罕抬起眼望向他,杏目颤动着,神色复杂。

    “我带你去找世子殿下,”孜特克接着道,“殿下知道这事,定是会气坏。”

    玛尔罕眼睛里的神采暗上几分,“……有什么用呢?怎么出城,带几个人去,去了之后,世子又该如何自处?我剩下的佣仆该怎么办?契玛怎么办?”她退后几步低低道,“他是皇帝,现在李瓀还要仰仗他,我看,不过是是白用功。”她捂住小腹,含着眼泪,“我就算去了,我的孩儿也熬不住,若是半路出个什么万一……”

    孜特克道,“总不能让你就这么……白白的被要了去,那皇帝,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即使他不喜新厌旧,你也要去那京城,天高地远,离乡万里,我怎么能看着你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我已经没有爹娘了,也没有其他的亲眷,”玛尔罕泪眼婆娑道,“即使去了京城,谁又会为我担忧?”

    孜特克一时恍惚。

    “……你现在已不是农奴了,”玛尔罕道,像是回过神了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止住了颤声,“你有官职在身,不应做这种意气之事,若你今天是来胡说这种混话,那请离开罢。”

    孜特克还想说什么,却见玛尔罕已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孜特克想唤她,又觉得无力,他确实做不了什么。

    那小侍女估摸着是扒在墙后听了许久,不顾嬷嬷的拉扯劝阻,含着眼泪跑了出来。

    “你这混账——”那小侍女含着泪,“你知不知道,小姐知道你脱了奴籍后,加封了官职后,她多高兴啊,但你反而不念小姐的这份情,反而……”她恨恨地看了一旁的徐羡骋一眼,斥道,“——和这男人厮混,你对得起小姐么?”

    徐羡骋在一旁,挑起眉,“你说得什么话?”他也是不嫌羞耻,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他们都多少年没见面了?过去只能算小孩子玩闹,能作数么?孜特克和我好,那也是叔叔和我两情相悦的。再说了,都这么久了,早应该过去了,又谈得上是谁辜负谁呢?”

    小姑娘被他这般言辞惊着了,后退几步,显然气极了,可惜玛尔罕为人温柔贤良,侍女也学不会说狠话,结巴半天道,“你这——男狐狸媚子!”

    徐羡骋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还欲说上几句,却被孜特克打断了。

    孜特克皱着眉道,表情晦暗,“别争这些没用的。”

    他对着那小侍女低声道,“我对不起你家小姐。”他对着玛尔罕离开的方向跪下,拜了一拜,低低道,“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孜特克和徐羡骋回去了。

    徐羡骋路上就不太敢讲话,他知道孜特克心情不好,也不敢去烦孜特克。

    到了家后,孜特克脸色始终阴沉得很,他不睡觉,坐在家门的台阶上,用磨刀石一下一下地擦着刀,他弹了弹剑,那清亮的刀背发出铮的一声。

    刀刃反射出寒光。

    孜特克几番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站起身,往院里去,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那榆树上,榆树颤动起来。

    徐羡骋站在一旁,头上掉下几条细枝,插在他的头发里。

    他拨着弄掉那些细枝,心里很不是滋味。

    ——孜特克本身就对李瓀纳了玛尔罕十分恼火,但至少世子为人循规蹈矩,也没什么女色方面的传闻,孜特克再生气也没辙,玛尔罕本就是孤女,遭此变故,家中富裕不再,亲事无人做主,世子身世算是西域里顶尖的,也称得上是高攀。

    因此,孜特克对世子再有怨言,也忍了下去,但那皇帝是出了名的荒唐,宫里头后宫佳丽三千不说,听说他路上瞧着个有姿色的,便把姑娘纳入宫里,也不管人是否婚配。这皇帝有了新人,玩几天就厌了,他是得了趣,那姑娘的一生算是毁了。

    孜特克杀了那皇帝的心都有了,徐羡骋看他发怒的模样,也不敢劝他。

    “小姐真可怜,”连徐羡骋都忍不住了,他因为孜特克的原因一直对玛尔罕有敌意,但也确实是同情玛尔罕,“这个皇帝真不是个好东西……”

    孜特克长吸一口气,道,“小姐似乎是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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