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琬却是迟迟不动,仍捧着那?朵荷花。
谢玄稷只好?直径走过?去,将那?荷花摘了去,故意板着脸道:“快脱了吧,不然真要着凉了。”
孟琬却一把拉住他中?衣的衣袖,拉他在软席上坐下,攀住他的脖子。
她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滚烫潮湿的气息喷洒在耳垂,柔声道:“昀廷,你替我脱掉好?不好?,我已经……”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微不可觉的气声缓缓吐道:“湿透了。”
谢玄稷喉结滚动,眸底的火焰越烧越旺。最后在孟琬含住他喉结的刹那?,将她一把按住,还未用力便?将她身上轻薄的纱衣撕了个稀碎,露出?白皙的肩膀。
孟琬翻了个身,趴在席子上,又将那?堪堪挂在背后的碎步向下拉了几分,索性将整个后腰都?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谢玄稷哑声问。
孟琬笑道:“船家准备了暖身的酒,却没有准备酒杯,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谢玄稷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胸口烫得厉害。但这既然是她想要的,他也就从善如流,拿起酒壶将那?温热的酒水浇到了她的后背上,水珠顺着肩膀缓缓流到了腰窝。
没过?多久,孟琬原先洁白如瓷的肌肤也被酒浸泡成了会滴血的通红。
孟琬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语气勾魂摄魄:“这酒好?喝吗?”
谢玄稷分明已是满目猩红,可仍旧摆出?定力极佳的模样,冷声道:“尚可。”
孟琬翻转过?身来,勾住他的衣领,追问道:“既只是尚可,怎么喝得一滴不剩?”
谢玄稷不说话了,只重新搂住她,埋首在她怀中?。她笑了笑,直接将那?雪山上酒酿的红梅子送与他的口中?,娇声问:“难道还是更喜欢这个?”
她当然知道他此刻是回答不了自己任何问题的,片刻之后,只慢慢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在他疑惑与不满的目光中?重新带着他站起身来,又按着他在灯挂椅上坐下,随后取了一条腰带将他眼睛蒙上。
周遭骤然间变得黑暗,让谢玄稷心里划过?一瞬不安。但下一刻,就被更强烈的刺激所取代。他猛吸了一口气,头皮一阵紧绷。
孟琬已经落了下来,就坐在他的腰间,声音像羽毛一样在他耳边挠,“不喜欢吗?”
谢玄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显得自己是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孟琬又道:“你若是不喜欢,直接说与我便?好?。反正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她这样一说,谢玄稷受到的冲击更甚。他哪里会是她的对手,最后还是喘着粗气承认道:“喜欢。”
“那?你还喜欢什么,都?同我说好?不好??”
“叫出?来,我想听。”谢玄稷沙哑道。
“昀廷,你想听什么?”孟琬装得一派天真,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却不再动作,只伏在他耳边发出?了两声低笑,“我怎么听不懂啊。”
谢玄稷恨声道:“孟琬,你也不怕我弄死你。”
孟琬咯咯笑了两声,语调暧昧道:“若是在朝堂之上,我当然是怕的。可若是在床.上,我……求之不得。”
谢玄稷狠狠瞪她。
她又亲了亲他的胡茬,问:“想听我叫你什么呢?昀廷?殿下?王爷?还是……”
就在他呼吸愈加急促之时,她突然甜腻腻地叫了一声“三?哥”。
却不想这一声甫出?来,谢玄稷不知为何被激怒了,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衣带,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孟琬头脑中?一片空濛,她本是存心再添把火,才随着谢玄翊叫了他一声三?哥,以为这算得上是二?人之间的情趣,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叫我三?哥?”
孟琬咳嗽出?了眼泪,涨红着脸摇了摇头。
谢玄稷也怕真的伤了她,稍稍放松了手,可语气仍旧如同刺骨的寒冰,“孟琬,回答我,你究竟是谁的女人?是我的,还是谢玄翊的?”
她不肯回答,只是一双眼睛里蓄满泪水,委屈地看着他。
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罢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也只有我能让你变成这副不知廉耻的模样。”
画舫后来颠簸得厉害,再无起初那?般温柔旖旎的情致。
孟琬无力地想,若是这艘船在此刻就这么沉下去该多好?。
就算是这么死了,她也是心甘情愿。
这场云雨结束得并不愉快。
谢玄稷也有些懊悔。
孟琬好?不容易给?自己过?一回生辰,可最后为什么又会闹得这么狼狈。
他抱着还在余韵之中?不住流着泪水的孟琬,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向她道歉:“阿琬,我不是有意。你知道的,我一想到谢玄翊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就没法不去在意。”
“可他已经被你杀了啊,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孟琬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她说这些的确是为了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做下的恶事。
她也的确要他时时生活在愧疚之中?,不得解脱。
但他误会了一件事。
她此刻的眼泪并不是为谢玄翊而?流的。
至于是为何而?流,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半个时辰不到,玄武卫大将军许幽就出?现在了画舫之外。
谢玄稷身上还只穿着中?衣,孟琬的衣服船家还没有送来。
他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谢玄稷问:“许将军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可否容臣进?来当面详禀。”
“这恐怕不大方便?。”
许幽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船里还有何人,愤慨道:“殿下,我们寻了你许久都?寻不到,你却在这和这个女人逍遥快活。你知不知道,廖将军他……他……”
谢玄稷陡然色变,先是看向孟琬,目光几乎要将她凿穿,紧接着沉声问道:“廖将军怎么了?”
“廖将军的女儿?被太后的人接进?了宫,廖将军没有进?宫的令牌,原本是要求殿下相助的。臣找遍了一切能找的地方,却不想殿下竟然在这,还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谢玄稷道:“孟琬,这就是你让我在这过?生辰的原因?”
孟琬微微勾起唇角,反问:“你觉得我是刻意把你拘到这里,好?让廖云铮的女儿?进?宫当人质?”
“孟琬,我说过?,你不准动廖云铮。”
孟琬冷笑道:“我收养他女儿?,还将她封为公主养在身边,任谁也不会说这是在苛待他吧。”
谢玄稷累极了,他不想再与孟琬争辩,只疲惫地朝着船外的许幽道:“你先去廖府安抚廖将军和廖夫人,我一会儿?便?入宫。”
他正要站起身,却被孟琬拉住了手腕。
“你别碰我。”谢玄稷将她的手甩开,看也没有看孟琬一眼。
“别碰你?”孟琬刻薄道,“你刚刚上·我的时候不是也挺开心的吗?”
谢玄稷直接推门?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没过?一会儿?,船家将谢玄稷烤干的外袍和新买来的衣裙放到了门?口,朝里头喊道:“郎君,娘子,衣服好?了,你们快些换上吧。”
等船家走远后,孟琬拿起谢玄稷的外袍披在身上,遮住了袒露在外的肌肤。上面仿佛还残存着他的体温和身上水沉香的味道,她不自觉又裹紧了几分,可仍旧感到一种要把人冻僵的冷意。
很快,露薇也推门?走了进?来,见孟琬是这样狼狈的一副情状,瞪大了眼道:“娘娘,摄政王他对你……”
孟琬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问:“许幽怎么会找来?不是让你拦着的吗?”
露薇垂下眼眸道:“奴婢以为娘娘的事已经办妥了,这才没有跟许幽周旋。廖云铮的长女一个时辰以前?已经接进?宫了,应该……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吧。”
“那?你至少也应该拖到明天!”孟琬突然失控地朝露薇吼了一声。
露薇不知孟琬缘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低下头道:“奴婢知罪。”
孟琬此刻也意识到方才反应太过?激烈,竭力将呼吸平定下来,淡淡道:“我也是怕摄政王知道得太早会节外生枝,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咱们也该早做安排。走吧,咱们现在就回宫。”
露薇看向孟琬身上谢玄稷的衣袍,又看了席子上另一件干净的女子衣裙,迟疑道:“娘娘……”
孟琬回过?神来,想到自己里头破损的衣裙怕是不能见人的,于是对露薇说道:“那?你先出?去,容我先更衣。”
“那?奴婢帮娘娘……”
“不必了。”
露薇走之后,孟琬换好?襦裙正要出?去。她步伐还有些虚晃,一时不慎,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垂下头,发现那?支她方才簪在鬓间的荷花已在翻滚间被碾得破碎。
随即一滴水珠就正正砸在了花蕊之上。
孟琬沉默了良久,苦笑道:“走得这么急干什么?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句——生辰快乐。”
秘密
船头倏然起了一阵大风,
将孟琬吹得衣袂翩飞,亦将她的思绪吹得四散飘零。
她本就穿得单薄,
此刻倒的确有些冷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恰好此时有人出来寻她,见她一个人站在船头吹冷风,笑了笑道:“孟姑娘,里头在行酒令了,你怎的躲在这里?你还是快些进去吧,你是组局的人,
没有你可不成。”
孟琬亦淡淡一笑,颔首回道:“我这就去。”
进了船舱,孟琬不大想让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她那里,
只寻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一边低头喝酒,
一边留意着?席间的动?静。
今日端上?来的扶头酒实在烈得厉害,
这行令还没来上?几轮,便?有人喝得东倒西?歪,
不省人事,
还有人口无遮拦地说起了醉话。
她来得倒是时候。
一名青衣男子?摇晃着?酒杯问:“对了,
你们可曾听说那落第举子?张生打人一事?”
马上?就有人接道:“此事如今在京中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兄台好端端的,
突然提这事做什么?”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青衣男子?呷了口酒,啧啧了两声,
才?继续道,“我?与那周遥正好有些?交情,
也曾到他府上?拜会过几次。要不是他遭受此等?无妄之灾,今日来此联诗行令的怕也会有他一个,诸位也可一睹新?科进士的风采。”
“那还真是可惜极了。”
有好事者追问:“那兄台,你去周府的时候可曾见到过那张先?”
青衣男子?眉毛一挑,“倒还真的见到过几次,他一口一个周兄的,叫得可当真是亲切极了。”
那人即刻应和道:“看来传言非虚。”
青衣男子?却叹了口气,“要说起来这周兄也是个可怜人,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旁人听了都觉得难过。可我?昨日去探望他时,却见他那夫人像个没事人似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和来客有说有笑。瞧她那样子?,倒像是巴不得周兄死了。”
“你们竟然没听说吗?”一个紫衣男子?突然开口。
众人齐齐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紫衣男子?笑道:“那周夫人早就名声在外了,都说她为人轻薄得很。只要有男子?到周府做客,但凡相貌看得过去的,她都要和人眉来眼去。可周遥又偏生倚仗着?岳丈家的财力,是个极其怕老婆的,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那绿头龟。”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青衣男子?一眼,似笑非笑道:“兄台适才?说去过周府几次,小弟敢问那周夫人可曾垂怜于兄台啊?”
满堂随即响起一阵哄笑声。
青衣男子?顿时涨红了脸,羞恼道:“兄台莫要乱说,小弟是个最正派的人。如今细细想来,那周夫人确有些?不端之举,恐怕就是在勾引小弟。可小弟在此之前哪会朝这个方向想,只当她是热情好客罢了。”
紫衣男子?怪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待客之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他笑得五官乱颤,一个不曾留意,一杯冷酒就直直泼到了他的脸上?。
他正要张口骂人,可才?一看清眼前人的脸,立即噤了声。
在场之人标榜大多自己只好风花雪月,不为其他。可事实上?他们虽照旧沿用孟琬未出阁时的称呼称她一声“孟姑娘”,却无人不知晓她如今的身份,来赴这个约多多少少也有借孟琬攀附相王的意思。见孟琬此刻是真动?了怒,自然无人站出来偏帮那紫衣男子?。
孟琬问:“我?并未给你下请帖,也未曾见过你,是谁邀你来的?”
“是……是李兄听闻在下想要结识王妃娘娘,这才?将请帖让给了在下。在下无意冒犯,只是素来仰慕相王妃才?名,特意……”
“我?看你的圣贤书怕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孟琬冷言打断,“光天化日,无凭无据的,竟以?这等?不堪入耳之言玷污一个妇人的名声,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紫衣男子?赶忙道:“娘娘教训得是,小人知错。”
“来人。”
孟琬一招手,便?有几个在船上?侍奉的小厮跑到了她跟前。
“替我?去昭罪司将那副使请过来,就说这里有个人证,叫他带去昭罪司审一审。”
那紫衣男子?顿时变得脸色青紫,哀求道:“娘娘,那昭罪司哪里是人能待的地方,是……是小人说错了话,求娘娘宽恕小人……”
孟琬不欲与他多费口舌,也不想在这样嘈杂的地方多待,只撂下一句“这些?话你留着?去那昭罪司说吧”,便?转身离席而去。
按照她以?往的处事态度,其实是不屑于与这等?人动?手的。
可她今晚的心情实在太糟糕,索性也就任性了一次。
她嫌那画舫里头乱糟糟闹哄哄的,又不愿意直接回府,便?让船家给她重新?安排一搜画舫,不许任何人靠近。
船划向了江心,周围骤然清净下来,连丝竹管弦之乐也不再?听得见。她终于不会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搅扰。可许多竭力压制下去的念头,又在此时重新?浮到了水面。
她喝了许多酒,此刻确是有些?醉了。
有许多清醒时不敢想的东西?,此刻却也克制不住地敢去想了。
她邀这群乌合之众来这里喝酒,固然有打听案情的考量。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闹这一出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和谢玄稷置气。
至于有什么好置气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因为谢玄稷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
对,曾经。
这段记忆太过遥远,往后又被那些?殷红刺目的血液一点点稀释,最终被漫长?的光阴冲刷得了无踪影。
就连此时,当她昏昏沉沉地从记忆的深处掘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想要再?重新?回望一眼它们的时候,都不免会疑心这段记忆是否真实存在过。
故事其实说简单也简单。
就像竹苓说的那样,像谢玄稷这样的少年英雄其实是容易让人动?心的。
而前世那个少女时期的孟琬便?就这样不凑巧地对他动?了心。
在行宫与他朝夕相对的那段时日,她就逐渐觉察出自己对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三?皇子?似乎产生了一些?不妙的情愫。
她也曾经尝试过将这份喜欢掩藏在心里。
可她那时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心事压根就藏不住。连和她住在一个宫里的宫女都会拿谢玄稷打趣她,在她走神的时候笑着?喊一声“孟姐姐,相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