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次,在得知谢玄稷要入宫拜见皇帝之后,她还特意借着?要到福宁宫随侍郑氏的名义同他打个照面,有时还能说上?几句话。
她不知道郑氏有没有看出她的心思。
又或许郑氏就是因为看出了她的心思,才?会授意她暗中去勾引谢玄稷。
毕竟虚情假意太易被识破,总还是要有几分真心才?能蛊惑人。
反正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郑氏的掌握之中,她不怕她背叛。
按理说,这对孟琬而言其实是个极其过分的要求。
可她没有拒绝。
并不是因为她就真的那么听郑氏的话,对什么人都可以?豁得出去,仅仅只是因为谢玄稷恰好也是她喜欢的人而已。
她那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存在能够缓和他与郑氏的关系。
但她很快地发现谢玄稷并不喜欢她。
就因着?她是郑氏身边亲信宫女这一条,谢玄稷就永远不可能喜欢她。
她替他解围,给他送药材送寒衣,换来的不过只是冷冰冰的一句“我?们不是同路人”。
后来谢玄稷被贬谪出京,她成了谢玄翊的妃嫔,那曾经在她心里闪动?过的肖想便?就这样一点一点被遗忘了。
再?后来他带兵攻入皇宫杀死了郑氏,谢玄翊,还有晁月浓,她心头对他那最后一点念想便?泯灭殆尽。
自此,她对他只余下了恨意。
不仅仅恨他弑君杀弟,更恨自己因为心软救了他一命,这才?导致了成丰年间的那一场惨剧。
可今时今日,当一切都尚未发生,当她发觉许多事情并不全然似前世她以?为的那样时,这段往事又不知不觉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其实她在听到冯九胡乱掰扯什么祝姑娘的时候,心底并没有任何波澜。
可偏偏在听到谢玄稷提起自己往后会有一个自己喜欢而且喜欢的自己女子?时,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虽然谢玄稷也一直以?为她心有所属,可她并不是真的喜欢卫淇,而且她往后应该也不会再?喜欢上?什么人了。
谢玄稷不一样,那个祝姑娘很可能是假的,可他对未来再?遇到一个心爱的女子?存有希冀却是真的。
他是一定会再?喜欢上?别人的。
他同她做过的所有事情,他都会与那个女子?再?做一遍。
他所面对的是崭新?的明天,一切都可以?毫无负担地从头来过。
好不公平。
孟琬负气一般在心里想。
她早就不喜欢谢玄稷了,自然不至于是与那不存在的女子?争风吃醋。
可她却为自己感到遗憾,她发觉自己好像始终困在过去的记忆里,一直不曾走出来。
她靠在窗前,望着?头顶那一轮皎皎明月。
今夜天朗气清,并没有下雨,可前世那场大雨好像从未在她心里停歇过。
又是一杯火辣辣的酒水下肚,盘桓在胸口的气息越来越滞涩。这回她彻底没了胡思乱想的力气,意识仿佛从她身体?里被抽离。
偶尔醉上?一回,应当也无妨吧。
恍惚中,她仿佛被什么人用外袍裹住,整个人被横抱起来。
悬在半空中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实在是困得厉害,眼皮已然是睁不开了。
不过她的听觉还算是勉勉强强。
时醒时迷间,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问她:“不是喜欢人多热闹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荷花
孟琬强撑着睁开了眼,
视线却仍旧是朦胧的。她看不清说话人的脸,只知道那人?的声音从极近极近的地方传过来,
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可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又将双目阖上,迟缓地摇了摇头,呢喃道:“是喝酒,不是喝闷酒。”
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回?家吧。”
谢玄稷抱起孟琬就要往船外走。
孟琬意识还?是模糊的,仍以?为自己还?睡在摇曳的乌蓬船上,她抬手摸了摸发髻,
发觉上头空空如也,突然挣扎着不肯走?,急道:“我的荷花呢?”
谢玄稷困惑地看?向冯九,
问:“她刚刚说什么?”
冯九也是一头雾水,
复述道:“王妃好像在找她的荷花?”
谢玄稷环视了周围一圈,
并不见什么荷花,
于?是对冯九道:“兴许是她的什么簪饰丢了,你再?替她去另一艘画舫里找一找。”
没过一会儿,
冯九回?来了,
冲谢玄稷摇摇头道:“没找到,
船上的小厮丫头都说没看?见王妃有什么荷花。”
谢玄稷只好按住孟琬乱动的手,无奈道:“你记错了,没有荷花。走?了,
回?家了。”
“你骗人?,”孟琬又低笑了一声,偏过头靠到谢玄稷的肩膀上,
颠三倒四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你就是连一朵荷花都不肯替我摘。”
谢玄稷这回?听明白了,
她说的荷花是水里的真荷花。
这倒不难办,他立刻吩咐冯九:“你去帮她摘一朵荷花过来。”
冯九觉得这两口子还?真能折腾人?,但还?是表面恭恭敬敬应了声“是”,心里骂骂咧咧地出去划小船给孟琬摘荷花了。
等冯九走?远了,他才将视线落回?到怀中醉得神?智不清的孟琬身上。不单是脸颊,就连脖颈都像是火烧云一样的绯红。
谢玄稷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沉声问:“他会替你摘荷花吗?”
孟琬或许听见了,或许没有听见,只含糊地答了一声“是”。
冯九的荷花很快就摘回?来了,尽管形状不大规整,花瓣还?掉了好几片,但敷衍一个?喝醉了的人?也算好用?。放到孟琬手里让她握着,她果然没有再?挣扎。
一回?府,谢玄稷立刻吩咐碧云去准备醒酒汤。碧云未多说什么,行完礼就退下了。倒是竹苓看?到谢玄稷抱着孟琬回?了卧房,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情。
孟琬虽未和她直说,可她是看?得出来孟琬和谢玄稷之?间关系是不大亲近的。碧云那边不曾仔细留意二人?之?间的房中之?事,但她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成婚至今根本就没有圆过房。
现下见到谢玄稷大晚上的抱着醉醺醺的孟琬回?来,难免不自觉担心他会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到时候伤了自己姑娘。
其实?竹苓一直是很怕谢玄稷的,不单单是因?为他是身份贵重的皇子,更是因?为他在当天撞见了自己安排孟琬和卫淇见面一事。
她前些日子还?真担心谢玄稷会把她当成那种话本里撺掇小姐私奔的恶奴给发卖了,结果孟琬知道了她的忧虑,却只是笑了笑,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说相王殿下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虽说这段时间谢玄稷也的确没有找过孟琬的麻烦,可她看?着谢玄稷那张脸总归还?是有点犯怵。
竹苓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在谢玄稷将孟琬放到床榻上之?后,强堆出一脸笑意地走?到床前,对谢玄稷温声说道:“有劳殿下带姑娘回?来,殿下赶紧回?去歇息吧,这里一切有奴婢呢。”
令她颇为意外的是谢玄稷好像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只点点头道:“她今日喝了许多酒,你待会儿盯着她把醒酒汤喝完。”
就在竹苓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孟琬却闷闷地唤了声竹苓的名字,听声音仿佛是身上不大舒服。
竹苓连忙半蹲下去,凑近了问孟琬:“姑娘怎么了?”
孟琬长长呼出一口气,浓烈的酒气从齿间溢出,味道十分熏人?。
竹苓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接着她就听到孟琬闷声道:“你走?吧,不用?留在这。”
竹苓确认道:“姑娘说的是我?”
孟琬轻轻点了点头。
竹苓站起身,打算先?退出去让孟琬好好休息,等到醒酒汤送进来再?让她喝下。不过在退出去之?前,她有意放慢了脚步,似是在等谢玄稷和她一同离开。
谢玄稷其实?也不准备在这里多留,起身正要?随竹苓一起出门,这才发现自己衣袍的一角被孟琬压住了。
他于?是没有再?动,又坐回?了床沿边。
竹苓这下真有些着急了,脚钉在地上,半步也没有挪动,在谢玄稷背后死死盯着他。
然而谢玄稷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她便瞧见一只洁白的手臂搭到谢玄稷的腰间。孟琬身上穿的是蝉翼纱的大袖衫,稍稍一抬手,衣袖就会滑落而下,露出整片光裸的肌肤。
竹苓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脸一下子就红了,立时背过身去,咬紧了嘴唇。
过了半晌,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在酒后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又硬着头皮又转了回?去,想提醒谢玄稷出去。
结果,映入眼帘的画面甚至比刚刚还?要?叫人?不敢直视。
孟琬还?不曾收回?搭在谢玄稷腰间的手,反而手臂缓缓上移勾到了谢玄稷的脖颈处,发出了一声难耐的闷哼,随即软绵绵地唤了一声“殿下”。
竹苓被惊得打了个?激灵。
小姐方才是叫的殿下吗?
他们何时亲密到这种地步了?
还?没等她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又听见孟琬嗔怪道:“怎么这么热?”
竹苓两颊因?为这句话瞬间烧得滚烫。
这下她是一点也不敢在这间屋子里多待了,跌跌撞撞冲出门去,迎面就撞上了来找谢玄稷的冯九。
冯九看?她慌慌张张的,好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竹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我家殿下出什么事情了?”
竹苓不说话。
“还?是你家姑娘出什么事了?”
冯九被她的反应弄得也有点紧张了,说着就要?推门。
竹苓连忙了拦住他,急道:“别进去!”
冯九纳闷了,“殿下这不是在里面吗?能有……”
他说完半截话霎时间反应过来,向竹苓投去求证的目光,“他们在里头……”
竹苓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却没想到冯九控制不住笑出声来,连声道:“诶哟,我家殿下终于?出息了。”
“你都瞎说些什么呢?”竹苓听不得这种轻浮话,红着脸斥道。
“哪里瞎说了?”冯九马上仰着脖子“哼”了一声,叉着腰道,“我就说我家殿下不比那姓卫的差。你也别担心,我家殿下又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就算真怎么着了,那也是你家姑娘同意的。”
“你……你……”
“你什么你,我说得不对吗?”
竹苓没法和冯九这样满口不正经?的人?讲道理,气呼呼地掉头就要?跑开。
“喂,我不逗你了,”冯九朝竹苓招了招手,无奈道,“这里还?是要?你来守着。”
谢玄稷那边正被孟琬压着衣角,单手搂着腰,全然脱不开身。
他是真没想到会被她弄得那么狼狈。
虽说他在新婚之?夜也曾和孟琬同榻而眠过,可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不曾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
可她此刻手臂贴在他背后,每滑动一下,他的身体都会紧绷一分。好在他身上的衣袍还?算厚重,并没有与她直接肌肤相贴。
为了不碰到她身体的别的地方,他也只得先?像一根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想等着她自己松开手。
孟琬也的确松开了,迷迷糊糊地抬起手去扯刚刚谢玄稷裹在她身上的披风。
谢玄稷适才抱着孟琬的时候,怕披风掉下来,给系带打了个?死结。现在孟琬觉得浑身滚烫,想要?把披风解下来透气,却怎么也解不开,只好胡乱拉扯着系带,嘴里嘟囔着:“怎么解不开?你快帮我解开。”
谢玄稷完全没有心思管孟琬脱不脱衣服,热不热的事情,只打算在她松开手的瞬间扯开被她压住的衣角赶紧离开。
不想他刚要?起身,便被孟琬拉住衣襟一拽,一个?不留意,差点跌在了孟琬身上。
谢玄稷连忙将手撑在她的两侧,这才没压在她的身上。他松了口气,正要?直起腰来,孟琬忽然又一个?翻身反倒将他压在了身下,在耳边急促喘息道:“热死了,你快帮我解开。”
谢玄稷的呼吸全然乱了,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
他自觉不能再?继续与她纠缠下去,只得一把扯断披风的系带,硬邦邦地命令道:“已经?解开了,你赶紧从我身上下来!”
“还?没有。”
系带虽然被扯断了,披风却还?裹在孟琬身上。她胡乱拉扯着,想将它从身上掀开,可披风的下摆又被谢玄稷不小心压到了。
“怎么这么闷啊?”她昏沉沉得抱怨。
孟琬出汗出得厉害,衣料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委实?难受得紧。她借着醉意,竟顺手解起了下裙的腰带,想要?将身下一重一重的纱裙脱下来。
“孟琬,你别胡闹!”谢玄稷慌了神?,抬高声音道。
可喝醉的人?并不会听他的警告,没过一会儿,孟琬已经?稀里糊涂地踹掉了纱裙,上身穿着一件抹胸,下身只有一条亵裤。倒是外罩的轻纱大袖衫却还?没脱掉,袖子被谢玄稷压着。
谢玄稷是真怕她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只好制住她的双肩,将她翻了个?身,想让她把压到的地方让出来。结果没留意她手中正攥着被子的一角,两人?又稀里糊涂地被裹进了被褥里。
滚烫的气息再?一次纠缠在一起,孟琬将脸直接埋在了他的胸口,脸颊还?轻轻蹭了两下。
眼见情况越来越混乱,他愈加急迫地拉扯着两人?互相被对方压着的衣衫。
倏然间,一个?不慎触碰到了她的大.腿内侧,即使隔着一层衣料,湿热黏腻的触感还?是让他不由愣了愣神?,他起先?以?为是汗液,但即刻就发现了不对劲,连忙缩回?了手。
谢玄稷茫然地看?着床榻上意识浑沌的孟琬。
她喜欢的明明是卫淇,可难道也会因?为自己的触碰,动了欲.念吗?
梦呓
经历过刚刚那一遭,
谢玄稷这回是真的一点也不敢动了。他?把手抬到无论如何都不会碰到孟琬的高度,谁知她伸了一个懒腰之后?,
竟直接抬起?一只脚勾住了自己的腰,整个人挂到了自?己身上,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谢玄稷当真是无奈极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去碰她的腿的,现在只有等碧云将醒酒汤送进来,再要她把孟琬从他?身上移开。
不多?时,碧云端了醒酒汤走到卧房门前?,
却发觉竹苓守在门口,见她要敲门进去,连忙挡在门前?,
冲她摇了摇头。
碧云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