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陶淮南迟骋 本章:第18章

    陶淮南不能接受,摇着头不听他说。

    他太缠人了,没完没了。迟苦按着陶淮南脑袋不让他晃,和他说,开学之前我肯定能回来,行不?

    不不不不不。陶淮南捂上耳朵,脸也转到一边,气得直喘,不想听你说话了你别说了。

    从迟苦正式到他身边直到现在,陶淮南还没跟他分开超过一天,没有超过十二小时不在一起过。他们一直都是在一块的,不管什么时候。

    陶淮南对这件事完全无法接受,迟苦要走让他觉得伤心,可好像也只有他自己伤心。

    陶淮南在之后的几天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同意,在任何事上都跟迟苦作对,和他唱反调。正儿八经生气了,不是之前那种闹着玩的闹别扭。但是迟苦好像打定了主意,谁也拦不住他。

    连陶晓东也是头一次发现迟苦这么犟,小倔牛一头,认准什么事儿不回头。

    陶晓东不让他回去,说哥在呢你怕什么。

    迟苦说:我不怕,但犯不着跟这种人磨,他总不可能永远不走了,明知道他就是讹钱,让他讹不着不就完了。

    他太懂事了,什么事儿在心里看得清清楚楚,生在那么个家里不早熟就怪了。陶晓东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迟苦虽然不太自在,可也没躲。

    哥用不着你这么懂事儿,你就跟小南一起慢慢长大,顺顺当当的就行。陶晓东看着他,慢慢和他说着,我不知道你在咱们家把自己放在什么角色上,在我这儿你跟小南一样,都是我弟弟。

    脑袋上哥的手很热,他的手心好像总是这样,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迟苦每次碰到哥的手都能想起小时候的事。冬天把他从医院里接出来的手,夏夜里没有路灯的小区牵着他胳膊的手,和跟陶淮南在盲校上学时一手一个牵着他俩的手。

    带着成年人的手掌厚度,带着暖热的体温。

    迟苦点点头,说:你是我哥,他是我弟。

    所以么,有哥呢。陶晓东在他头顶抓抓,放下手,笑着说,不用你管这些事儿。

    迟苦嗯了声,却还是说:这样是最简单的。

    陶晓东嘶了声:敢情我说的你都没听进去是吧?

    迟苦说:我知道你要给他钱,我不可能让他拿我讹你。

    陶晓东跟他说了这么半天,都白费,迟苦决定了就不改,把陶晓东弄得都没话说。

    迟志德下一次找来的时候迟苦直接说:我跟你回,什么时候走?

    陶淮南就坐在他旁边,连声都没出。他眼睛定在前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迟志德扫了迟苦一眼,没接他话。

    陶晓东朝沙发那边抬了抬下巴,让迟志德等会儿。

    ===第20章===

    迟苦说:别等了,现在就走。

    陶晓东沉下脸叫了声迟苦,迟苦直接站起来去门口,跟迟志德说:走。

    迟志德也没想到迟苦会弄这么一出,手一抬就是一个巴掌扇过来,迟苦往后一退,迟志德一巴掌扇空了。

    陶晓东指了迟志德一下:你再动个手?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迟志德胀红着脸,那眼神恨不得弄死迟苦。

    迟苦问他:你还走不走了?

    陶晓东过来把他扯了进去,脸色也不太好看,让他别瞎闹。

    迟志德确实就是来讹钱的,他压根就不想要迟苦,是死是活跟他屁关系没有,本来这些年他也全当已经死了。一百万他本来也没真指望陶晓东能给,三五十万差不多。迟志德动不动去公安局跑一趟,还去法院咨询,就要告陶晓东拐孩子。他就是想折腾,折腾到陶晓东受不了了把钱给他。

    他怎么也没想到岔头能出在迟苦身上,迟苦要是敢让他这钱黄了,迟志德是真能把这小兔崽子弄死。

    迟苦偏就不如他意。

    谁说都没用,迟苦非要跟他回去。

    陶淮南刚开始还和他说话,跟他表达自己不愿意,后来见说什么都没用,就不再说了。

    以前陶淮南一直以为他俩不管怎么都不会有分开的时候,没想到原来迟苦看得这么淡,他根本都没当回事。

    陶淮南从最初的失望伤心,到后来接受了。从每天睁眼就担心迟苦还在不在,到后来再也不找了,也不问了。

    这跟他们从前哪次闹矛盾都不一样,陶淮南宁可迟苦跟学委谈恋爱,也好过现在这样要走。

    晚上,陶淮南背对着迟苦躺在床里侧,脸冲着墙。

    迟苦叫了他一声:陶淮南。

    陶淮南没吭声。

    别自己在脑子里拐着弯想事儿,迟苦推推他后背,跟他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都答应你开学之前肯定回来,你就当我出趟门。

    陶淮南还是不吭声。

    天天好好吃饭,晚上跟哥睡觉。迟苦看着陶淮南后脑勺,和露在被外面的一截睡衣衣领,别自己在那儿较劲,听见没有?

    陶淮南一直没说话,只是轻轻用他那破毯子蹭了蹭眼睛。

    我跟你说话呢。迟苦掰着他肩膀把人掰成平躺,我带着手机,你要没意思了就给我打。

    陶淮南烦躁地皱起了眉,终于开了口:你闭嘴。

    从来都是迟苦嫌他烦,这是头一次陶淮南觉得烦,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陶淮南哑着嗓子跟迟苦说:从小就是我贴着你,我说什么你都烦。可能因为我看不见,我什么都怕,你眼睛好,你就啥都不在意。

    迟苦刚要说话,陶淮南吸了下鼻子,低声说:开学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让哥还给我转回盲校,以后我就住那里头,我自己也能上学。

    我一猜你就要哭,迟苦无奈地说,说了肯定回来,哭什么哭。

    陶淮南又背身转了回去,破毯子往头上一蒙,小孩子理不清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总之就是难过。

    迟苦说走还真走了。

    走时候就背个书包带套衣服,揣着手机和充电器,再什么都没拿。陶晓东甚至都不知道,他早上起来去上班了,上午迟苦把陶淮南送店门口自己就走了。

    陶淮南手揣在兜里,没进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天就过年了,现在街上就有零星的小炮声,小孩儿玩的摔炮。陶淮南喜欢放鞭炮,眼睛看不到也喜欢听声凑热闹,过年迟苦总陪他放着玩,攥着陶淮南的手带他去放,点完火就带着他赶紧跑。

    今年还什么都没放呢。

    站了好几分钟,冬天门玻璃上结着厚厚一层霜,店里人没看见门口站个人,也没人出来叫他。

    又哭了?

    脚步声走过来,带着无奈地问。

    陶淮南低着头摇了摇,问:你咋还没走?

    迟苦说:你跟让人扔了似的往这儿一杵,我咋走。

    陶淮南半截脸都塞在羽绒服拉链里,声音隔着衣服闷闷地传出来:你不本来就是把我扔了么?

    我扔个屁。迟苦按着他后背往前推推,进去,别在这傻站着。

    陶淮南没动,帽子上的毛毛被风吹得直晃。

    迟苦把他帽子又往下抻了抻,这样能更挡住点风。陶淮南问他:你还回不回来了。

    我还得说几遍,回。

    陶淮南点点头,说好,却也还是不动。

    迟苦沉默着陪他站了会儿,之后弯下身子从下面看着他的脸。陶淮南鼻子也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怎么红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一点光都没有。

    小瞎子从小到现在一直很脆弱,他太敏感了。

    迟苦看了他一会儿,之后站直了胳膊一搂。

    回来。迟苦一只手在陶淮南后背上拍了拍,隔着帽子和毛边跟陶淮南贴了下脸,在他耳边沉声说,我是你的狗。

    第30章

    迟苦真走了。

    在除夕的前一天,

    腊月二十九。

    老家太冷了,那一年陶淮南跟着哥哥去给爸妈落土,那里冷得人骨头都疼。迟苦在那么冷的腊月天被他爸扒光了扔在外头,

    抢了陶淮南一杯牛奶灌进了嘴里。

    杯子里扑出来的牛奶沾了陶淮南一身,

    那身衣服迟苦穿了好多天,

    从此鼻息间总是那股若有似无的膻味儿。

    陶淮南是被哥哥带去田毅哥家过的除夕。

    田叔田婶都在,还给了陶淮南红包。

    陶淮南尽管已经尽量让自己配合大家说话,让自己看起来开心,可他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好。

    他下午在田毅哥的房间躺了会儿,

    假装睡着了。其实一直在睁着眼睛安静地躺着。

    他第一次跟迟苦分开,他没法适应,

    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平时在熟悉的环境里他跟迟苦也并没有一直贴在一块,

    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各待各的,可是迟苦彻底不在这儿了,陶淮南却觉得在一个空间里坐没处坐,

    站没处站。

    手机一直在兜里揣着,陶淮南把铃声和震动全开了,可一直也没响过。

    傍晚那顿饭之前,田毅哥走进房间来,拍了拍门。

    陶淮南坐起来,

    清清嗓子笑着说:我醒啦。

    吃饭了宝贝儿。田毅哥喊他,你田婶儿给你用牛奶蒸的小点心,

    来尝尝。

    来了,陶淮南从床上爬下来,

    站在床边摸着叠他刚才盖的毯子,

    就来。

    田毅回头跟陶晓东无声地对了个视线,做口型说:上火了。

    陶晓东点头,

    这也就是出来了,在家的话一个字都不说,封闭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多天,陶淮南嗓子全哑了,后来可能是怕哥担心,开始变得正常了很多,话多了,只是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了怪心疼的。

    迟苦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陶淮南有一天在跟哥去店里的路上,小声地问:迟苦会不会挨打?

    没有。陶晓东跟他说,昨天我给他打电话了。

    啊?陶淮南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哥,什么时候?我没听到啊。

    干活歇着的时候,你躺着呢。陶晓东说,没挨打,他爸也抓不着他。

    他跑得快。陶淮南过会儿又问,你一打他就接了吗?

    接了啊,陶晓东笑着说,你要实在想他你就打一个,天天揣着手机就光摸,别扭啥呢在这儿?

    陶淮南又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隔着布料摸里面的手机,这手机就没想过。

    我不打陶淮南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没生完气呢。

    别跟他生气,他也是没招儿。陶晓东哄他弟,跟他讲道理,他不是你,很多事儿你能不在意他不能,他想得多。

    这些陶淮南都明白,越长大越明白。可明白也不代表就能不难过了,长大了很多情绪都变得很难分辨。

    难过生气和伤心都有点,担心也更多。

    陶淮南安静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又问:万一哪次他没跑掉怎么办?他爸可能会打死他。

    不会的。陶晓东趁着停车的空摸了摸他弟的头,迟苦超厉害。

    陶淮南嗯了声,点点头:他超厉害。

    放假的日子本来很短,每天都又舒服又快乐,刷一下就没了。可今年的寒假格外长,感觉过了很多很多天,算算日子都不到十天。

    每天从早到晚都很慢,天黑天亮也不像从前折腾得那么快了。

    陶淮南自己拿了题本摸着做题,做完了也不知道给谁看,陶淮南手又伸进裤兜里,随便按按什么键,听听声看关没关机。

    没关,哥早上说还剩一半电量呢,就天天待机什么都不干,再放三天都够。

    陶淮南把手机摸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就放在自己题本旁边。其实他手机能干的事儿挺多的,可是陶淮南没有玩手机的习惯,手机的盲人模式也没那么好用,他要干什么跟迟苦说就行了,要查什么看什么迟苦都能给他念。

    陶淮南做题做不下去了就戴着耳机摸一会儿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他一个瞎子,游戏也玩不成,能玩成他也玩不进去,不感兴趣。

    又过了两天,陶淮南才终于接着了一个迟苦的电话。

    嘴上说着生气不原谅他,可电话一响的时候扑腾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去够充着电的手机,陶晓东在外面听着还以为他摔了。

    喂?陶淮南屏着呼吸接了起来。

    迟苦的声音隔着电话传了过来,从陶淮南的耳朵里钻进来,顿时哪哪儿都舒服了。

    我。

    陶淮南抿抿唇:我知道是你。

    嗓子哑了?迟苦听着像是在走路,有点喘。

    陶淮南问他:你在干啥?

    溜达。迟苦笑了声说,躲迟志德。

    你还笑陶淮南听见他笑就不乐意,你挨打了吗?

    迟苦说没。

    通上电话了,听见声音了,啥都忘了。刚开始还别别扭扭地端着架子,几句话之后陶淮南还是变了调,端不住软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迟苦说,迟志德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陶淮南咬咬嘴唇内侧,闷声说:我每天都难受,干什么都不对劲。

    迟苦停了两秒,然后说他:小事儿精。

    谁像你啊,陶淮南抠了抠手机背面,嘟囔着说,你多不事儿啊,你最干脆,说走就走,我看你可高兴了。

    迟苦又笑了,声音里带着笑意说:我就知道一打电话你就得这样。

    那你别打。陶淮南说。

    那我挂了。迟苦说。

    陶淮南马上皱眉拦着:别别。

    迟苦估计刚跑过,笑起来的时候就能听出喘得厉害。他在电话里还挺能笑的,不像平时在家总冷着个脸。

    那边冷不冷?陶淮南坐在床边,坐得溜直,跟迟苦说话。

    还行。

    你戴着帽子。陶淮南叮嘱他,要不冻耳朵。

    迟苦在那边有点不耐烦地说他:别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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