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幸眼角跳了跳,捂着自己的小腹嗔了平华一句。
一旁的粉萃听着,扯了扯嘴角笑笑,手里捏着一只白瓷瓶子,紧紧的握在掌心,旁人不注意根本就看不见。
想起魏妃的话,她心中仿佛有只野兽在撕扯一般,为难万分。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从知道了卓幸只是卓家一个养女那时吧,看着这位自己从小侍奉的小姐,她心中越发嫉妒起来。
其实,是不是她骨子里留的血,也与自己一样,都只是个伺候别人的贱命呢!
可为何她却能得皇上亲睐……
粉萃闭了闭眼,若是卓幸诞下龙子,地位就更高了,可自己还只是一个宫女,甚至连她的大宫女的做不上。
杨姑姑一来便将平华推到了大宫女的位置上,说平华在宫里伺候久了,比旁人要好,可她从小伺候娘娘啊……
第54章
前半夜,
寝殿是怎样一副艳丽的好景象,
直听的守夜的宫女太监羞红了脸,纷纷低下头去。
不知道几时,
卓幸实在受不住,低低哭着求饶,床幔里头这才平静下来。
晨间,
赫连慎扭头便见身侧的人趴着睡的正香,像只小狗似的,
他用力搂了搂,
恨不得将人就这样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余平照例按时辰进来,
隔着道床幔,他犹豫半响,还是道:“皇上,杨姑姑有事想禀报。”
赫连慎低低嗯了声,手里头握着卓幸圆溜溜的肩膀爱不释手,
不舍得松了手,
为她掖了掖被角,
这才更衣出门。
杨姑姑立在外头,
身后站着一人,跪着一人。
见到皇帝出来,跪着的人浑身一抖,迅速低下头去,低低抽泣着。
不等杨姑姑开口,平华朝指着跪着的粉萃,
义愤填膺道:“皇上,粉萃想要谋害娘娘,被奴婢逮个正着,她还不承认!”
粉萃?赫连慎蹙了蹙眉,对这个名字没有半分印象。
杨姑姑见状,提醒了一下:“皇上,是娘娘从卓府带来的婢女。”
平华惊恐害怕之余,又多了分悲凉,原来皇上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皇上记得杨姑姑,记得平华,甚至记得宫里的小太监阿宝,却不记得她!
杨姑姑将手上的一个白瓷瓶递上,斜眼看了一下粉萃,道:“奴婢已经让紫兰紫芬二人瞧过了,这药乃剧毒之物,若是不慎饮入,便会立刻毙命!”
闻言,赫连慎掀了掀眸子,将这瓷瓶捏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坐下瞧着粉萃,不轻不重道:“这药,你是想给谁下?”
粉萃一阵哆嗦,胆颤心惊的抬了头,对上那双漆黑的像深渊的眸子,忍不住又打了个颤。
“奴婢没有,奴婢没想给娘娘下药,皇上若是不信,奴婢可以性命发誓……”粉萃哭着道。
这话平华自是不信的,昨晚娘娘还在玄清宫,粉萃却偷摸着回了凤栖宫,自打知道粉萃有了接近皇上的心思,平华怎么瞧她都不顺眼,于是便偷偷跟着她回去。
见她在娘娘寝殿里翻箱倒柜,还以为她要偷什么东西,没想到粉萃一见她,被吓了一跳,握在手里的瓷瓶掉在地上,这才被平华发现的。
原来她以为粉萃是要偷东西,没想到竟是要下毒!
粉萃摇头继续道:“如果奴婢是要给娘娘下毒,为何不在娘娘的膳食里下毒呢!当时娘娘并不在寝殿,平华姐姐你说,我如何下毒!”
平华一愣,她说的好像是那么个道理,但平华还是不信:“那你说,你偷偷摸摸的,手里还捏着瓶毒药,你想做什么!”
粉萃还未回话,那边有宫女福身在杨姑姑耳边说了些什么,杨姑姑顿时面色大变。
杨姑姑往前走了两步:“皇上,方才宫女来报,玄坤宫死了个奴婢。”
赫连慎隐隐有些不耐,死了个奴婢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杨姑姑声音低了两分,又道:“那奴婢是偷食了二皇子的膳食,中毒身亡的。”
闻言,殿内众人大惊,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无人敢置一词。
赫连慎眯了眯眼,冷声问:“二皇子可有碍?”
杨姑姑摇头回话:“皇上放心,那奴婢身亡后伺候二皇子的宫人马上撤了膳食,正一一查验。”
平华一下反应过来,惊呼道:“你不是要给娘娘下毒,你是要陷害娘娘!粉萃,你怎么能如此?娘娘待你不好吗!”
粉萃跪着往前踉跄了一下,用手撑着地方才能跪直身体。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她不能等死。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娘娘,娘娘会相信奴婢的!”
门外有人掀了一道帘子,道:“是谁让你陷害本宫的?”
众人扭头朝门外看去,卓幸被宫女搀扶着,慢悠悠走过来,明明就几步的路程,偏让她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
旁人以为她刚醒,步子才缓慢些,赫连慎一眼便瞧出了不对,想到昨晚……
他起身朝她伸了伸手,卓幸本想坐在左下的位子上的,脚步一顿,自觉的将手递给他,然后一同坐在主位上。
他低头轻声问:“疼吗?”
不问还好,一问卓幸便拉下了脸,瞪了他一眼:“皇上去慎刑司领个五十大板,看看疼不疼。”
赫连慎弯了弯嘴角,溢出一声笑来:“一会儿让膳房做些吃的,补一补。”
卓幸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扭头望向粉萃,又问道:“谁给你的药?”
粉萃抬头,泪眼婆娑的望向卓幸,十足十的委屈样儿,好像真被人冤枉了一般:“娘娘也不信奴婢?奴婢可是从小伺候您啊!”
卓幸靠在赫连慎的手臂边上,微微垂头玩着手上的镯子。若是没有上一世的事,她也觉得粉萃不会背叛她……
只是她以为这一世或许能有所不同的。
卓幸低低的叹了一声,道:“药在你手里,你倒是给本宫一个说辞,好让我信了。”
粉萃一愣,她方才都被吓坏了,哪里还有功夫去编说辞,况且,那药又确实在她手中……
但即便如此,粉萃还是只一个劲儿摇头否认:“奴婢没有做对不住娘娘的事儿,奴婢没有……”
卓幸冷下了脸,因未施粉黛而看起来更加冷冽一些的眸子让人不自觉心生惧意,她紧紧抿了抿嘴:“你我自幼相识,你想要什么,银子,首饰,还是将来许个好人家,都只管说一声便是,为何要以身犯险!”
为什么不改变,为什么还要像上一世那般,尽想着诬陷她!
她死了,难道粉萃就能飞黄腾达?
粉萃哭的更凶了,泪珠子跟一串链子似的,她知道卓幸不信她,她便没有退路了。
粉萃叩首在地,咚的一声重响:“娘娘,是奴婢该死!是魏妃让奴婢这么做的,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粉萃又连着叩了几个头,直到磕破了脑袋渗出了血都没人喊停,她只好自己停住了,抬头望了眼卓幸,害怕道:“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平华见她家娘娘脸上怎么没有半点恼怒,生怕她一时心软留这种背主的人在身边当差,便道:“娘娘,粉萃一心想着皇上,根本就无心在凤栖宫当差。”
赫连慎原本只是看着,这会儿听了平华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然后随意的扯了扯嘴角,吩咐余平道:“传魏妃,再让膳房炖碗鸡汤过来。”
这两件事,好像不适合一块说吧?余平抬了抬头,领着命令下去了。
卓幸的肚子很合适宜的叫了叫,她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这么严肃的场合,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赫连慎轻笑:“要处置,也得吃饱了有力气。”
自然的拉着卓幸往外走,正逢内务府的人将幼犬送来,与卓幸在门外打了个照面。
太监在它脖子上栓了条狗链,原本这么只小犬,又被人晾着爱答不理的放养了两个月,犬性都被磨没了。
结果不知怎的,看到卓幸,忽然就狂吠不止,还要朝她扑过来,幸好太监及时拉住。
卓幸没注意到,一时惊吓,往后跳了两步。
赫连慎不悦的瞧了那犬一眼,牵犬的太监都替这只犬担忧,生怕皇上下一句便是,拉下去,杖毙。
太监勉强笑道:“皇上,这便是南阳进宫的幼犬,听说品种稀有,很是名贵呢。”
赫连扭头去看卓幸,见她手还放在腹前,下意识问道:“很饿?”
卓幸与那牵犬的太监皆是一怔,她咽了咽口水,肚子又叫了两声,她扭过头来惶恐道:“皇上,臣妾不吃狗肉。”
“………”
他不会要逼自己吃狗肉吧,听说狗肉倒是大补,但是……
卓幸瞧那犬眼神清澈,可怜兮兮的,实在下不了嘴。
赫连慎有时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瞧一瞧,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忍着,耐着脾气道:“这只幼犬,是送你的。”
闻言,卓幸讶异的抬了眸瞧他,赫连慎是皇帝,头一次做这种事,被卓幸一瞧,耳根微红,偏过头去。
“若是你不喜欢……”
赫连慎沉下脸:“那便炖了,补身体。”
那犬像听得懂人话似的,呜咽一声,忙往太监脚下钻。
卓幸撇撇嘴,伸手去接太监手中的狗绳,那小狗启初有些害怕,还不愿被卓幸牵着,拼命往反方向挣扎。
卓幸蹲下身子去顺了顺它的毛,轻声细语道:“乖,再跑就把你炖了。”
一旁的太监:“………”
带走这犬之后,赫连慎忽然有些后悔。这小东西小短腿的,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卓幸为了迁就它,便与它一同慢慢走,赫连慎也只好缓了缓步子。
可能犬又偏偏走在二人之间,直接将二人给隔开了。
赫连慎垂头冷冷瞧他一眼,心中更加不快。
膳房做了些小点心,快到午膳的点了,稍微填填肚子便好。那碗说给卓幸补身体的鸡汤,这会儿正被拴在角落里幼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卓幸满意的瞧它,看起来倒是欢喜的很。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种幼犬,臣妾谢过皇上。”
她这才想起来道谢。
第55章
赫连慎微微舒缓了眉头,
拿过茶盏抿了一口。
玄清宫方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想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是以魏妃还没到玄清宫,
皇后就已经来了。
皇后拖着副久病的身子,迁出玄坤宫的那段时间身体每况愈下,太医越治越差,
全靠药吊着。
平日里她也不敢生事,回了玄坤宫后便安安分分的,
能活着回到玄坤宫已是万幸,
她早就不奢求皇上的宠爱。
可是,
现在有人想要二皇子的命!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啊!
皇后哭着被搀扶进来,一进来便砰的一声,双膝下跪,砸在那石板上,听着都疼。
“皇上,
臣妾听闻皇上抓到了眼谋害训儿的贼人,
恳请皇上做主,
以正宫规!”
此时,
魏妃姗姗来迟。来的路上她全身都哆嗦着,没想到粉萃办事会如此不靠谱,更没想到大皇子能逃此一劫!
她知道,若是她认下了这事,小命难保。
于是乎,魏妃一进来就喊冤道:“皇上明察,
此事臣妾不知啊!”
她红着眼眶抬起头来:“不知幸妃宫里的丫头为何要污蔑臣妾,臣妾根本就没有谋害过大皇子,臣妾冤枉!”
一时间,卓幸反而被指成了幕后凶手……
她堪堪咬了一小口糕点,掉了些粉渣在地上,惹得刚吃完鸡腿儿的幼犬朝这叫了两声。
卓幸抹了抹嘴,翻了个白眼道:“魏妃这话,说的好像是本宫做的似的。”
魏妃幽怨的望了卓幸一眼,如今她这副破身体都拜她所赐,总归自己时没有怀上龙子的希望了,那便是死,也要拉卓幸一块儿死!
魏妃抖着胳膊,缓缓抬手指向卓幸:“皇后娘娘,那宫女是幸妃的人,难道娘娘就只听她一派胡言!”
卓幸悠悠道:“皇后娘娘,你害死了魏妃为出生的皇嗣,她想要报复,有何不可?”
皇后一时懵了,她今日来不是挑事的,就是想到训儿险些丧命,有些后怕,想要揪出幕后黑手而已,如今魏妃幸妃各执一词,反倒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后呐呐道:“皇上……以为如何?”
闻言,魏妃一颗心提了起来,皇上该不会就这么信了幸妃吧?
赫连慎一手搭在膝盖上,食指屈起敲了两下,道:“将粉萃带进来。”
粉萃是被杨姑姑推进来的,杨姑姑毫不客气,一下将粉萃推倒在低,磕破了膝盖,疼的她眼底泛了点泪花。
杨姑姑厉声道:“皇上皇后都在这儿,你说说,是谁指使你的!”
粉萃忍着惧意,目光指向魏妃,魏妃脚底升出一股冷意,她紧了紧拳头:“你是想污蔑本宫?”
粉萃咬咬牙,抬手直接将魏妃指出来,道:“是魏妃给奴婢的药,她让奴婢将药放在凤栖宫,其他一切奴婢都未过问,奴婢不知魏妃竟然想害二皇子……”
粉萃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气的魏妃想刮花她那张普通却想勾引皇上的脸!
魏妃冷笑一声:“你有何证据?再说,你是幸妃宫里的人,本宫又怎么差遣的了你?”
粉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时魏妃说,只要她办成了此事,便会让她被皇上宠幸,封个常在当当……
可现下,她却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粉萃咬着牙,一张脸憋的通红,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魏妃见此,得意的笑了笑:“皇上,你瞧这宫女话都圆不回,还想污蔑臣妾,这便是幸妃妹妹宫里的人。”
卓幸瞥了一眼粉萃,轻声道:“无论如何这事你撇不了,皇上问罪下来,你可是小命难保,但若是你能说出幕后指使……”
魏妃厉声打断她的话:“幸妃这是威逼利诱了!”
卓幸冷冷瞧她一眼:“是又如何?皇后娘娘不是要个说辞么?难道娘娘以为,臣妾会下毒谋害二皇子,再将那毒药藏在自己的宫里,好让人发现?”
皇后被问的一愣,怔怔的想了会儿,随即触不及防的抬手狠狠给了魏妃一个耳光,怒道:“你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