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一番景象,路过的太监宫女可都吓坏了。
今夜皇上传安妃侍寝人尽皆知,都说安妃的好日子来了,结果现下闹的是哪一出?
有宫女太监拦住了玄清宫伺候的宫女,好奇道:“姐姐,这是……”
那宫女拿捏着架子,皱了皱眉头道:“安妃沐浴后在身上涂了催情粉,企图魅惑皇上,这不,被发现了,自个儿难受着呢。”
众人唏嘘,怪不得她方才那个浪荡样子……
给皇上下药,那不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皇上这回一定是动怒了,要不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众人在这儿滔滔不绝的讨论时,凤栖宫听了这事儿,卓幸怔了怔,浑身一个激灵。
平华忙道:“娘娘是不是冷了?”
卓幸恍惚的摇了摇头,她的直觉果真没错,安妃就是哪里得罪了皇上!
什么催情粉迷惑皇上,她看应该是皇上给她下了药,然后诬陷她!
一来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罚安妃,二来,这种罪名,就算赐死安妃,邻邦也不敢多言,说不准还要再给皇帝献一位美人呢。
哇,卓幸连连摇头,阴险狡诈……
只是第二日,慎刑司还没来得及请示皇帝的旨意,询问该如何处置安妃,那安妃便撞墙自尽了。
也是,昨晚那一路过来,她一个女子的名声败坏,就算皇帝不处置她,她也活不下去。□□的功效散去之后,她便撞墙自尽了。
只是,原来这宫里没什么逃得过皇帝的眼睛,是她自作聪明了……
余平禀了这事,赫连慎只是点点头,一句葬了便轻飘飘盖过。
余平轻声问:“皇上,这事要不要让幸妃娘娘知晓?”
这安妃之所以受这般折辱,还不是因为她给幸妃下药一事,皇上也算是给幸妃了了此事,应当要让幸妃知道,皇上打心底里是疼她的。
赫连慎顿了顿,随即蹙眉道:“管好你们的嘴。”
余平连连点头应是,便不再提此事了。
赫连慎放下笔,扭头看向窗外,这么肮脏的事儿,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
平华伺候了茶点,又让人去唤了娘娘,这才对来人说道:“你便是季公子身边的那位?”
闻言,眉钥不悦的蹙了蹙眉,这话听起来多容易让人误会,她道:“我只是与季公子一同为皇上做事的。”
平华自知方才所言不当,再加之这个眉钥面色冰冷冷的,看起来不好接近的样子,便没再说话。
听到动静,眉钥扭头看去,就见当初还一身男儿装的人已经是华服在身,那本就艳丽的脸蛋被养的水水的,看起来是在宫里过得相当好。
眉钥压下心中那一丝不适,跪下道:“奴婢请幸妃娘娘安。”
卓幸使了个眼色,平华俯身扶她起来,眉钥直言道:“娘娘,求娘娘帮帮季公子!”
卓幸就知道她是为了此事来的,可她也不知皇上到底把季良善怎么了。被关在焚金殿的那位,每天吃好喝好,跟个没事人一样,只知道她的皇帝哥哥不会杀了季良善,其他便撒手不管了。
卓幸心下叹了口气,这季良善也忒倒霉了,怎么就与乐亭那祖宗有了牵扯。
眉钥细细道了一番,卓幸方知季良善居然被打了一顿……
眉钥说此红了眼道:“一百大板,晕过去后用水泼醒接着打,任谁都受不了啊,奴婢知道皇上心中有气,可是如今他伤势在身,又被关在牢里,大理寺那种地方,根本没有大夫肯去瞧病的!”
季良善与眉钥在外经营布庄这么些年,早就如兄妹一般。尽管季良善从不肯帮她在皇上面前多说一句话,可也从未让她受过委屈。
季良善甚至说过,待她二十五了,若还没有圆了入宫的梦,便找个好人家将她嫁出去,还吊儿郎当问她改不改姓,姓季,以后就是季良善的妹妹了。
如今季良善喜欢上乐亭长公主,她虽觉得这不是一桩好亲事,但难得的是长公主也对他有情……
结果,还没等她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皇上就将人打个半死不活扔进牢里。
她思来想去,只有卓幸可以帮上忙,这才持着进宫的令牌来求见她。
卓幸听她这么说,再想想乐亭……季良善真的好惨。
当初她未入宫前,季良善也帮过她不少忙,唔,当初他便说了,若有一日凤凰腾达……
啧啧,他可真是金口。
“你想要本宫怎么帮你?”
眉钥也不知道卓幸能帮到什么地步,只好道:“娘娘能不能想办法将他弄出大牢,身体要紧,其他的等他身子好了,他应当能自己解决。”
季良善这么多年,可不止是皇帝的一个家奴,而是皇帝的心腹。别看季良善温文儒雅的,眉钥知道,这个人手段阴辣狠厉,比皇帝差不了多少。
他既然敢与公主发生关系,必然是留有退路。
卓幸蹙着眉头想了会儿,这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她也插手不了,肯定还得去求皇上……
“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只能试试。”
眉钥忙道:“谢娘娘。”
卓幸摆摆手,让人送走了眉钥。平华在一旁听了大概,担忧道:“娘娘真的要帮她,可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一皇上迁怒……”
“平华。”卓幸忽而出声,道:“你觉得这世上最长命的是什么?”
平华一脸懵色,什么?
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道:“王八……”
卓幸扭头认认真真瞧了她一眼,朝她笑笑。
没一会儿的功夫,御花园荷池里的乌龟全被捉了来,底下的人以为娘娘近日生起了养乌龟的兴致,连饲料都备好了。
卓幸蹲在地上一只一只认真看,心想得挑一只个头大,纹路好看,有帝王气势的乌龟!
玄清宫那儿说了此事,赫连慎眉头轻拧,只以为她是在宫里闷得慌,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但什么不好养非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朕记得几月前南阳贡了只幼犬?在何处?”
余平想了想,回道:“皇上不喜这些小畜生,内务府的人不敢养着,也不知丢去了哪里。”
那还是只稀罕的犬呢,浑身白毛细腻,那小短腿噔噔噔的,可惹人爱了,偏生皇上不喜欢,可惜咯……
“找来给幸妃送去。”他又道。
余平一愣,连忙应下。心想,但愿这小犬还活着,要不内务府那般人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谁能想到这犬还有翻身的一天,往后怕是比人都金贵了。
第53章
余平到内务府传了话,
说皇上要那只幼犬,
却没说是给幸妃送去,内务府那些人一下心急了。
之前以为这幼犬没什么用,
反正没有主子养,那就跟外边的野狗是一样的。但总归是进贡的东西,他们也不敢随意处置,
便丢去了废屋里拴着,每日喂它一些残羹冷饭。
加之无人照顾,
它原本一身通透白皙的毛发都蹭黑了。
一听皇上要,
这些人恨不得将它洗个百八十遍,
将那毛洗的干干净净。
只是,还未等内务府这里拾掇好这只幼犬,卓幸已经捧着她那只有着帝王气势的小王八去了玄清宫。
“余公公,皇上在吧?”卓幸抱着个鱼缸问道。
那鱼缸里趴着一只手掌那么大的龟,余平一愣,
问道:“在的在的,
奴才让人去通传。”
卓幸进去请了安,
赫连慎方才放下手中折子。
卓幸心中腹诽两句,
当皇帝可真不容易,每日折子不离手,她就没瞧见过赫连慎做过什么其他事儿,除了睡觉吃饭……
卓幸起了身,将鱼缸忘桌边一放,噔的一声轻响,
只听她略带得意的道:“皇上可知道哪些东西最长寿?”
赫连慎瞥了一眼那鱼缸里的小王八,答案不言而喻。
卓幸扬了扬嘴角:“自古君王都追求长命百岁,所以,我要将这只龟送给皇上。”
她说的大言不惭的,好像送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足足让赫连慎默了两三秒。
他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一顿,缓缓抬起头来,可卓幸满脸真诚,看起来倒不像膈应他,反而真的觉得自己送了个好东西。
殿内伺候的宫女有四五个,听了此言,各个都垂着头看自己的鞋尖,一来是怕幸妃触怒皇帝自个儿受了牵连,二来………是憋不住笑,怕让皇帝看见。
卓幸看赫连慎的神情,以为他是感动的,于是抱着鱼缸靠近他的桌案,指着趴在里边的小家伙,道:“皇上看,这是臣妾特地挑的,从几十只里头挑选的一只最有帝王气势的龟,这纹路,这花色,是不是十分的霸道有力?臣妾瞧着特别适合皇上。”
闻言,宫女将头压的更低了。心中都在隐隐讶异,这幸妃不得了,举国上下,哪个人有胆子将乌龟王八与真龙天子相提并论,活腻歪了吧?
赫连慎的脸黑了一寸,反问她:“你觉得,它适合朕?”
卓幸点点头:“皇上日夜操劳苦闷,养只小东西在身边挺好的,解闷儿。”
赫连慎被气笑了,直道:“那朕不如将你圈在身边,岂不是更有趣一些,还能说会道的,这王八会说话吗?”
这……
让它说话委实有些难为它。
卓幸看出来了,这礼物挑选失败。她原本想,送吃的用的皇上都不缺,不如送点特别的。
可是这特别的,好像皇上不喜欢。
卓幸顿了一下,小声道:“不会说话就不会惹怒皇上,岂不更好?”
赫连慎瞥她一眼:“你倒是替朕想的周到。”
卓幸堪堪笑了两声,复又抱起鱼缸,失望之色不掩于色,垂头道:“皇上不喜欢的话,我下回换个好的再来。”
卓幸转身,抬脚走了,眼看就要出了门,赫连慎按了按眉间,道:“留下吧。”
宫女惊讶得愣了愣,连忙从卓幸怀中接过鱼缸,下去找人换上好的水与吃食,这小王八……可算走了大运了。
卓幸眉眼稍稍有些舒缓,问:“皇上喜欢?”
赫连慎压了压嘴角,缓缓道:“……喜欢。”
卓幸喜笑颜开:“我就说,这种东西最好养了,放它个三天三夜都死不了。”
“………”赫连慎嘴角一抽,没再应她。
只是难得,若是他不去凤栖宫,这丫头是绝对想不起他来的,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卓幸踱步向前,打量着赫连慎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皇上准备,如何处置季公子?”
赫连慎心中一声冷哼,果然是有原因的。只是听她一开口便是别的男子,突然觉得季良善那一百大板真是罚轻了。
他冷言冷语道:“你想替季良善求情?”
卓幸听他的语气,便知这时候提这事怕没什么好结果,垂头沉思一番,抬眸笑了笑:“我是心疼长公主,皇上再怎么生气,长公主与季公子的事已成定局,罚过他之后,不还是要将长公主许给他?”
“谁说朕要将乐亭许给他?”
“那皇上想把长公主许给谁?”
赫连慎一顿,他前几日便命钦天监算了良辰吉日,确实打算全了乐亭与季良善,只是心中这口气怎么也没消下去,这会儿死鸭子嘴硬,偏偏他的幸妃还没给他台阶下!
眼生生看着赫连慎的脸又黑了一寸,卓幸堪堪住了嘴。
卓幸委婉着道:“季公子伤势严重,又被关在牢里,这万一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哎,长公主这下半辈子……”
赫连慎嗤笑:“你倒是心疼。”
卓幸一本正经点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
卓幸继续趁热打铁道:“皇上左右也舍不得长公主受委屈,要不就饶了季公子吧?”
赫连慎撇开眼,望了眼窗外的天色,猝不及防道:“你今夜留在玄清宫,不必回去了。”
卓幸心下一咯噔,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白了几分。
这在赫连慎看来便是及其不愿了,他压低了嗓音,眯了眯眼道:“怎么,求朕办事,便没点诚意?”
卓幸哑然,遂即恍惚的点了点头。
杨姑姑被卓幸拉到了长廊拐角,听她说今夜留宿玄清宫,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卓幸捉住杨姑姑的手道:“姑姑今晚一定在殿外守好,再准备一套衣物,还有让紫兰紫芬也在殿外候着……”
卓幸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杨姑姑不解:“娘娘这是何意?”
卓幸抬头看了眼杨姑姑,叹了口气,又垂下头,这让杨姑姑更着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姑姑你瞧,先是静贵妃,再是安妃,都是被传去侍寝,然后才出的事……”
杨姑姑一下无言,只说是娘娘多想,那静贵妃是被娘家连累,安妃更是,自个儿心术不正想谋害皇上。
“娘娘又没有这些心思,自然会好好的。”
卓幸心说,她有没有这个心思不重要,关键是皇上有没有这个心思。
她一直觉得这个皇帝,笑也笑不到眼底去,喜怒全然猜不出,让人很是惶恐。
他也曾宠爱过几位妃嫔,还不是说冷就冷了?
纵然卓幸敢占着一时宠爱有稍许放肆,但不意味着她就不怕死啊。
卓幸心中烦扰,只对杨姑姑道:“总之让紫兰紫芬过来候着,在皇上跟前,还是要留心些。”
杨姑姑嘴上应下了,只是转头,这些话便一字不漏到了赫连慎耳里。
杨姑姑比卓幸要更了解皇帝,他是真的疼着娘娘,所以杨姑姑倒也不怕她这些话会惹恼圣颜。
杨姑姑是皇上的奶娘,有些话旁人说不得,她却是可以提醒一二的。
“皇上,娘娘不是心细之人,怕是不能知晓皇上对她的好,看皇上成日绷着一张脸,她自然是对您心有惧意,真心不起来的。”
赫连慎皱眉,一脸茫然,随即道:“朕对她还不够好?”
“不是不好,只是……”杨姑姑也不知怎么说好,犹豫着想了想道:“在娘娘心中,自己在皇上这儿,也就和后宫所有女子一样,有得宠之时,必有失宠之日。”
赫连慎负手转过身去,那丫头怎么关键时刻便那么不机灵?难道看不出她与旁的人不一样?
卓幸是真瞧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她进宫时日还短,关于之前得宠的妃嫔也只是有所耳闻,以为她们的得宠,也是像她一样,内务府变着花样送东西来。
尤其是余妃,在宫里可是横着走的,要不是占着皇上疼爱,哪里敢这样横行霸道?
平华听了却笑:“娘娘可不知,皇上鲜少插手后宫事务,他不是疼爱余妃,是压根不怎么理会,这才让余妃借着机会嚣张跋扈。况且余妃之前是有儿有女的,自然没人敢顶撞她。”
卓幸撇撇嘴,反正后宫的盛宠来的快去的也快。
平华瞧了眼卓幸的小腹,话里满是希冀:“若是娘娘也有了自己的皇子,便是没有皇上疼着,将来也能有所凭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