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方宜郑淮明 本章:第64章

    坚硬的拳头猛地冲入肋间,甚至自虐般地一再往里碾压。血液倒流,身体也顷刻失去了知觉——

    下一秒,更汹涌的刺痛如海浪般席卷,郑淮明瞳孔颤了颤,半声闷哼哽在喉头,整个人不住地簌簌发抖。

    他太了解方宜的个性,她从没有将如此直白的正脸照发在过朋友圈。

    这张照片大概是发给他一个人看的。

    额头抵在餐桌边缘,郑淮明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不愿倒在地上。

    冷汗顺着眉骨往下淌,流进酸涩刺痛的眼眶,可他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被镇痛注射液强压了几个小时的疼痛愈演愈烈,自从决定要和方宜坦白的那天起,或者是更早开始,他脑中岌岌可危的最后一根弦,已经快要被磨断了……

    这一刻,郑淮明如此嫌恶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

    莲城休息室里,他不是没有隐隐听到听筒里低沉果决的语气。

    她也已经厌烦了吧……

    冷硬的器官还在疯狂抽搐着,分明早已经割去一块,难道要全部摘掉才能解脱……郑淮明心生厌弃,抬手从餐桌上抄起筷子,发狠地抵进去。

    那尖锐的物件生生陷进去,正中最柔软的一块,挤压着几乎将脊梁戳穿。

    霎时连痛都感觉不到了,一股灼热从指尖冲上头顶,整个人过电般颤栗。

    浑身肌肉紧绷到不住痉挛,连呼吸都卡住,郑淮明嘴唇微微泛紫,脱力而艰难地倒吸了半口气。

    随即猛然一颤,有什么东西涌上喉头,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捂,意识也随之一刹抽离。

    昏迷只能短暂的逃避,疼痛并不这么轻易放过他的自暴自弃。

    不过几秒钟,甚至更短,郑淮明感受到指间的黏湿,缓缓掀开眼帘——

    只见掌心中是一口浓稠的鲜血,斑驳了苍白的手指,星星点点溅在餐桌上。

    他并不意外,在莲城时就早已经几次呕出过血丝,但这口触目惊心的血终究是郑淮明神志回了笼,理智从混沌中挣扎着爬出来。

    钟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向了十一,按照西餐厅的营业时间,方宜应该至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如果她今晚还打算回到这里……

    无论她是否还会心疼,他都不想再用身体博取同情。

    郑淮明艰难地掏出了第二管注射液,他是如此庆幸下午顺手将盒子揣进夹克的口袋。只是简单地拆去塑料包装,他指尖抖得几次差点掉落在地,屏息对准青紫的血管推了进去。

    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郑淮明应激地打了个寒颤,窒息感几乎刹那扑面。他只觉快要拿不住了,加大力气按下去。

    推尽最后一滴,药管连着血珠凌乱地掉在地板上。

    心脏过分杂乱地泵血,冲得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他整个人闭眼伏在桌边,久久动弹不得,缓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勉强倒过一口气。

    期间好几次,意识如沼泽般深陷,郑淮明以为自己没法短时间再醒过来。他怕方宜进门时被吓坏,却又有一丝奢望,想知道她还会不会有一丝在意……

    可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镇痛药起效迅速,郑淮明稍缓过来一些。他扶着桌面起身,将一片狼藉收拾干净,洗去手上的血,换下被溅脏的一身衣服,又进卧室推了一针止血的药。

    回到桌边,郑淮明拿起手机,目光在方宜笑容的照片上停顿了几秒,左滑退出了页面。他端起桌上一盘盘菜,放进微波炉重新加热了一遍。

    明明,方宜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可偏偏……他不想放手,只要她还没有明确地说出“分手”两个字,他还想当做从未看到过这张照片、自欺欺人。

    终于,大门口在午夜时有了动静。

    随着锁扣“咔哒”一声推开,方宜被深夜里客厅的明亮照得一愣。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纹丝未动,毫不夸张地说,有几样还冒着热气。

    郑淮明坐在沙发上,闻声起身,远远对她笑了一下:“回来了?”

    晚餐时小酌了两杯红酒,方宜有些微醺,但远还没到喝醉的地步。眼前的一切让她一瞬怀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钟:不是晚上六点,确实是将近凌晨一点。

    “嗯。”她闷闷应了一声,换上拖鞋往里走。

    “今天结束这么晚?饿了吧。”郑淮明走上前,伸手去接她的包,“有些凉了,我再去热一下。”

    方宜绕开他的手,将包挂在了衣架上。

    难道他没看见那条朋友圈吗?

    “我吃过了,许医生推荐了一家餐厅。”她故意将许医生三个字咬得清晰,随意地揉了揉脖子,“还挺不错的,比德悦好吃。”

    余光中,郑淮明面色却是不改,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或不满。

    “不是说回家吃吗?”他只温声问。

    男人的反应太过平淡,方宜觉得有点自讨没趣,顿时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你说的,我又没答应。”她脱去大衣,露出那件漂亮的藕粉色针织衫,抬步朝卧室走去,“我先睡了。”

    “方宜。”身后传来他略带急切的声音,一只冰凉的手抓上方宜的小臂,将她轻轻拉住,语气中难掩恳求,“我有话想和你说……”

    郑淮明手上用了一点力气,她一时没能挣脱,被迫转过身直视他。

    今夜,不同于平日板正沉稳的正装,郑淮明少见地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衬得气质愈发清朗、轻盈,如果忽视那过分惨白的脸色,倒有些像他大学时的模样。

    记忆里少年的意气风发、温柔爽朗,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给予无数甜蜜和幸福。

    淡淡的酒意还没完全消散,方宜抬眼看着,顿时有些恍惚。

    郑淮明感到手中扭动的力量变轻,以为她愿意停留,如释重负道:“喝了酒直接睡觉,明早会不舒服的,排骨汤还热着,你先……”

    话音未落,女孩纤细的指尖忽然抬起,触上他的唇角。

    另一只手按在他胸口轻轻往后推去,郑淮明本就是勉强站立,后退半步,失重地跌进了沙发里。

    方宜膝盖落在郑淮明腰旁,顺着跪坐下来,前倾身子,直直地注视着他的眉眼。

    明明想要借晚餐躲开他,偏偏饭桌上许循远那相似的轮廓,让她一次又一次出神。

    近在咫尺,酒气随着鼻息喷洒,方宜的动作刻意放慢,指尖一寸、一寸地划过男人的皮肤,从深邃的眉骨,到高挺的鼻梁,再到脸侧……

    她指腹是温暖干燥的,轻易感觉到他脸上异常的一层潮冷。

    “方宜……”

    郑淮明不知她要做什么,难耐地吐息了几下,再也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阻止。

    方宜眸中盈满冷冷的水光,似乎带着一丝留恋:“大学的时候,很多女生都喜欢你这张脸。”

    他薄唇微张,艰难道:

    “方宜,我真的有话想……想和你说……”

    “你知道吗?许循远和你长得很像。”方宜不搭理他,自顾自说下去,“不过和他说话,比你轻松多了。”

    郑淮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骤然褪尽,眼中划过一抹压抑的痛楚。

    微醺的醉意萦绕,方宜满意地垂眸,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卫衣上腹处的褶皱上。

    进门时,男人摇晃的身形就让人难以忽略,可他非要装作一副好端端的样子。她伸手摸上去,隔着一层衣料,依旧能感觉到那凹进去的地方,果然有一团冷硬在剧烈地痉挛。

    “疼吗?”

    “不碍事……”郑淮明的大手覆上她的,本能地粉饰,略微挺直了腰身。

    方宜沉默,摸索到那最猛烈的一处,猛地用指骨按了下去。

    郑淮明本是后仰着,腰腹完全没有受力,更没有防备,被药物强压的脆弱器官哪里经得住这外力深深一压。

    剧痛瞬间撕裂般反噬,他猛地折下腰,双手死死地顶进去,一时连痛吟都发不出来。

    “跟你相处,是真的很累……”方宜轻轻问,“你不是说没事吗?”

    男人深埋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她只感觉他肩颈在抖,和平时犯胃病没什么两样。

    半晌,郑淮明抵着胃久久直不起身,方宜后知后觉,自己下手可能重了些。她皱眉从茶几下面翻出胃药,又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搁在桌上。

    回来时,只见他已经微微抬起肩,肩膀侧倚在沙发背上。

    “你说吧,到底要说什么?”方宜站在两步之遥,俯视着他。

    郑淮明低着头,大半张脸笼在阴影里,始终一言不发,像是某种无声的僵持。

    只是喝了两杯红酒,却有些醉得头痛。方宜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自嘲地弯了嘴角,他大概是生气了。

    复合后,郑淮明在她面前总是温和顺从,甚至是低微的。

    以至于她差点忘了,他在工作中是那样身居高位、呼风唤雨,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脾气,尤其是被拿来和另一个男人比较。

    可这就受不了了?那她等过他的那么多个日夜呢?

    方宜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再一次陷入死寂,满桌菜肴静静搁着,再次渐渐失去温度。

    混沌中,隐约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郑淮明才猛然卸了强撑的力气,狼狈地扑倒在沙发上,整个人折叠起来。

    “呃……”痛到神志不清,一声隐忍到极致的痛吟溜出唇缝。他脊背弓起,止不住大幅度呕逆,颤栗得快要昏死过去。

    她不知道……所以他不怪她,更不想再用苦肉计让她愧疚。

    可心还是疼得快要被搅碎……

    许循远和他相比,至少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

    半个小时后,方宜在主卧浴室洗完澡,换了身睡衣,将头发吹干。

    喝了酒后嗓子有些渴,她不想再和郑淮明照面,顺着门缝见外面已经黑灯,才拉开了一个门缝。

    客厅空荡荡的,笼在一片昏黑之中。方宜路过餐厅,发现桌上的菜已经全部收拾干净,只剩水瓶中的郁金香还兀自绽放。

    次卧门紧闭着,十分安静。今夜借着微醺醉意,她故意用许循远三个字,惹恼了一向沉稳自持的男人。可想象中报复的快意并没有那么强烈,反而五味杂陈。

    方宜去厨房倒了一杯冷水,仰头一饮而尽。

    两道门,一堵墙,彻底将两个人隔在千里之遥。

    夜里无论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黎明依旧如期而至。

    阳光透过晨雾照亮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北川市的清晨一样生机忙碌。

    方宜一连三天都没有再见过郑淮明,只有冰箱里每日留的饭菜,和偶尔深夜大门的开合声,昭示着他确实回到过这间屋子。

    微信里再没有了询问她是否回家吃饭的消息。

    但周五傍晚下着大雨,方宜和许循远、谢佩佩一起撑伞走出电视台时,朦胧的雨幕中,她似乎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在街角一闪而过。

    天色黑压压的,无数红色的尾灯在马路上飞驰,方宜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第70章

    他是不是以为她想提分手?

    连日大雨,

    阴冷潮湿。

    《健康医学说》这一季的节目已接近尾声,最后一期台里想改成部分环节半直播的形式,准备工作繁杂。

    晚上五点多刚开完会,

    方宜就看到手机上的一个陌生未接来电。

    她回拨过去,

    听筒里是意料之外的冷淡女声。

    “明天妈出院,

    她吵着要在北川租房子住。”何初月言简意赅,“我不同意,但中介已经拿着合同追到医院了。”

    方宜脑袋“嗡”的一声,池秀梅多次暗示过想留在北川休养,没想到准备先斩后奏。

    沉默的间隙,对面隐隐传来池秀梅情绪高涨的对话声。

    “哎呀,

    我大女儿孝顺着呢,

    北川可是大城市,

    她也愿意我留在身边照顾……”

    何初月毫不留情:“你别自作多情了,如果你要在北川住,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她低声一句“你还是过来一趟吧。”,就挂了电话。

    电视台陈旧的大楼被雨声包裹,

    方宜深呼吸了两次,回会议室将桌上的资料收进文件夹。其他导演已经走了,

    许循远见她表情凝重,

    问道:“怎么了?”

    “我妈在医院有点事,

    我得去一趟。”

    电视台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她晚上还要去和弘文传媒的人谈项目,

    中间最多能挤出一个小时往返。

    “你今天开车了吗?”许循远从兜里掏出钥匙,

    晃了晃,

    “我送你?”

    外面下着大雨,方宜确实需要,

    也没和他客气:“谢了。”

    一路开到二院住院部,许循远停好车,坐在大厅里等。方宜坐电梯上楼,随着屏幕上的数字越来越大,她心里竟是出奇的冷静。

    正是饭点,病人和家属来往频繁,楼里喧闹不堪,瓷砖地上满是雨水的泥泞。

    方宜挤过人流,往病房走去。

    远远地,她望见光线阴沉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郑淮明高大挺拔,喧嚣昏暗中的一抹白,安静清冷,是那样格格不入。

    方宜恍惚,快一周没有打过照面。虽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却有了陌生感。

    那夜的冲动和难堪,后来她不是没有半分懊悔。但郑淮明似乎刻意回避,她也只好几次三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越走越近。

    方宜有些别扭地垂眸,不与他对视。

    郑淮明同样没有说话,后退半步,为她让出一条走进病房的路。

    窗外大雨倾盆,不到六点就已完全漆黑。单人病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何初月沉默着坐在角落里,池秀梅半躺在床上,正和房产中介聊得热火朝天:

    “最好是离这里医院近一点呀,我女儿和女婿就住这边,也方便。”

    那中介约莫四五十岁,谄媚道:“是啊,您女婿看着真是年轻有为,还这么孝顺,您可真是好福气!”

    池秀梅笑得合不拢嘴,蜡黄的脸上满是皱纹。她见方宜走进来,连忙招呼:“小宜,你来了?这就是我大女儿……”

    病床上搁着薄薄一沓合同,方宜没有回应,径直走过去拿起来。

    是一份房屋租赁合同,租期填了三年,地址上的小区位于二院附近,一室一厅。她略过千篇一律的条款,只见最下方已经签下了“池秀梅”的大名。

    池秀梅讪笑道:“小宜啊,这个房子很不错的,离你近。以前隔得太远,以后妈妈还能帮你烧烧饭、照顾照顾你……”

    住院这些日子,方宜工作再忙,几乎每天也都会来医院照看。加之那位医生隔三差五的关照,她赌女儿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不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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