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榆树皮还能扒两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尾音像被旱风吹散的棉絮,碎在蒸腾的锅气里。
萧守田没说话,烟杆在掌心转了半圈又停下,粗糙的拇指反复蹭着竹节上的汗渍。
他盯着墙角裂了口的瓦罐。
罐底粘着几星干枯且褪成浅黄的槐花碎,恰似被太阳无情晒皱的旧梦。
去年春天萧不器蹲在槐树下接花瓣的模样,如潮水般突然涌上心头。
彼时少年踮着脚尖,努力够着枝头,头发沾着洁白花瓣,笑喊着“给娘蒸槐花窝头”。
可如今,罐子里的甜香早己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灶间飘来的苦蕨菜那刺鼻的涩味,刺得他后颈阵阵发僵。
“我去。”
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块落进旱田的石头,惊起满屋子的沉默。
张桂芳望着儿子。
十西岁的少年瘦得脱形,肩胛骨在破布衫下硌出棱角,可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旱天里忽然涌出的一眼清泉。
“娘,”萧不器走过来,掰下她紧扣的手指“我去了就能换来粟米让小弟小妹喝上糊糊,。”
他的拇指擦过母亲眼角的泪,指腹的老茧蹭得她皮肤发疼。
张桂芳的手突然松开,像被烫着了般往后退。
她看见丈夫蹲在门槛边,背对着他们,烟杆在地上敲出细碎的响。
萧守田的烟杆在地上敲出第三声时,远处的黄土路上腾起细尘。
车轮碾过碎石的“咯吱”声混着马鼻的喷响,从村口慢慢爬过来,每一步都踩着三人的心跳。
“当啷——”铜锣声撞碎在老槐树的影子里,惊飞了房梁上最后一只麻雀。
萧守田站起来时,手里攥着半张皱巴巴的奴契,朱砂印子红得刺眼。
他走到儿子面前,喉结滚动了三次,才说出话来。
“到了府上……别犯倔。”
声音比旱裂的田埂还哑“等灾年过去……”他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