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输的旗。
柳姑娘在渡口等他,手里举着新采的木樨花。
江风掀起她的衣角,猎猎如剑舞,倒与他在青城山雪崖赤足舞剑时一般无二。
“我爹说,过了荆门,江宽得能装下整个天。”
她把花插在他青衿上,指尖掠过他腕间的花绳,“就像公子的诗,能装下眼睛看不见的平野。”
李白摸着剑穗上的碎叶沙,忽然想起老妇人留给他的铁针——此刻正别在柳姑娘鬓边,将木樨花固定得稳稳的。
暮色漫过渡口时,他蹲在江边洗去掌心的泥沙。
水中倒影里,青衿上的木樨花随波摇晃,剑穗垂落的水珠砸在江面,荡开层层涟漪。
他忽然笑了——这一身被江水浸透的青衿,这满纸被戒尺责难的狂言,不正是天地给少年的勋章?
江风呼啸着掠过渡口,吹得岸边柳树狂舞,像极了青城山的松涛,却比雪山的风更暖,更有生气。
夜宿柳家时,他在油灯下补写诗句,笔尖划过“江入大荒流”的“荒”字,墨痕比白日里更锋利。
柳姑娘送来晒干的葛布,见他腕间的花绳褪了色,便用新采的木樨编了条新的:“这次多缠些碎叶沙,让蜀地的花和西域的沙做个伴。”
烛影摇红中,他忽然想起阿月的银簪,想起碎叶城的琉璃瓶,想起青城山的铁杵——原来所有的故乡与远方,最终都化作了掌心里的温度,融进了诗里的字,剑上的痕。
黎明时分,他背着剑站在渡口。
柳姑娘送的木樨花绳在剑穗上轻轻摇晃,与碎叶沙粒相撞,发出细碎的响。
渡船上的梢公正在解缆,船头立着个青衫客,腰间挂着卷《长短经》。
李白望着江心,昨日救起的少女正在岸边整理渔网,阳光落在她发间,像极了诗稿上“江入大荒流”的金芒。
船离岸时,他忽然听见王夫子的戒尺声从远处传来,却只是笑笑,将剑穗上的木樨花往紧里缠了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