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鼓:那些在牛棚里偷学的专业词汇,在煤油灯下抄录的《牛津词典》词条,此刻正顺着笔尖流淌,化作精准的"geartransmissionratio"与"bearingcapacity"。老徐凑过来看时,老花镜几乎要碰到纸面。陈默远译到"lubricationsystem"时,笔尖稍停,在旁边画了个简易的齿轮润滑示意图——这是他昨夜在《机械原理》里见过的图例,此刻信手拈来,倒比文字更清晰。老徐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惊叹,指尖划过图纸边缘,那里还留着陈默远用铅笔写的备注:"此结构可改良农村脱粒机轴承寿命"。"你小子..."老徐忽然拍了拍他肩膀,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激动,"省机械研究所的人前天还在抱怨,说进口设备说明书译得驴唇不对马嘴。你这手活儿,比大学里那些戴眼镜的还强!"他转身从抽屉深处摸出个铁皮盒,里头整整齐齐码着粮票和几张皱巴巴的工分券,"先拿这些应急,下次带晚秋和小满来,我让老伴烙糖饼。"陈默远收下粮票时,触到铁皮盒底的凹凸——那是用红漆描的"为人民服务",漆色己褪,却像刻进了铁皮里。他忽然想起昨夜林晚秋在油灯下翻看结婚证申请书的模样,指尖抚过"男方籍贯"栏时,眼里闪过一丝近乎羞怯的光。西年前在知青点的土炕上,她顶着漫天风雪来送他回城,鬓角挂着冰碴却笑着说"没关系,我等你",可这一等,便是西千多个日升月落,是小满从襁褓里的粉团长成会捏泥窝头的小丫头。"老徐叔,"陈默远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译稿上的"婚姻状况"栏,那里还空着,"我打算这两日去民政局把证领了。"老徐的眼镜片骤然闪过反光,像是被晨光刺了眼,却听见他重重叹了口气:"傻小子,领证了就断了返城路啊!""断就断吧。"陈默远望向书店后窗,那里斜斜漏进几缕晨光,照亮浮动的灰尘,"以前总想着留条退路,可这世上最不该退的,是对家人的承诺。"他想起小满昨夜抱着他的腿撒娇,说"隔壁小虎说他有红本本上的照片",想起林晚秋补了又补的蓝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