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有点违背许意行的本意。
她撑着下巴,看着对面的男人。虽然他早就喊饿,但就算是这种不太好下口的食物,也细嚼慢咽,吃相很乖。
许意行看了会儿,眼皮开始打架,她从白天折腾到现在没休息,精神也高度紧绷着,这会儿好不容易放松,困意就来了。
薛晏抬眸,就看到少女枕着截藕臂,伏案小憩的睡眼,鸦羽似的睫毛又长又翘,秀净白嫩的脸颊,在摇曳的灯光里,敷了层恬静的暖光。
屋里仅剩雨声,和轻微的咀嚼声。
“咚咚。”蓦然响起敲门声。
许意行顿时清醒,想提醒薛晏赶紧藏起来,一转头,他的位置已空,四下不见其踪。她稳了稳心神,谨慎地将门开了半边。
门外,寨中的伙夫提着两个冒着热气的木桶,道:“大小姐,热水给你送来了。”
“好,进来吧。”许意行松口气,将另半边门也开了,等伙夫将洗澡的热水放好,她重新关好门,再转身。
不知所踪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继续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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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麻了:“吃完,你去洗个澡吧。”
薛晏执筷的手一顿,抬头,消瘦的脸颊微鼓,配和乱翘着的头发,流露出一点天然的呆气。
他看了看许意行,再低头看向自己,
许意行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他衣服的前襟像是被什么划烂,其他地方也破得不像样,显而易见,是不能穿了。
可是,寨子里适合他的现成衣服,许意行脑子里能蹦出的只有,贺麒洛。
“……”
贺麒洛的衣服那么多。
她偷拿一套,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在许意行的脑子纠结不定的时候,她的人已经走到贺麒洛的房间,悄悄地推开门。
房内漆黑,像是没有人,只有雕花木架摆置的一颗圆润的夜明珠,发着莹莹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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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借光,来到衣柜前,翻找出套没怎么见贺麒洛穿过的衣服,迅速离开。
外面的雨势滂沱。
许意行在长廊里,走的脚步很快。
忽然电闪雷鸣,一道低闷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进她的耳朵里:“附近的崖洞都搜查过了,没什么……有个地方可疑。”
“胆子挺大。”
另一道声容听着温和平缓许多。
温泊雪?
许意行惊疑不定地立在原地,一只手冷冰冰地贴上她的颈项。
“嘘。”少年俊朗的脸轻轻地搭上她的肩膀,食指在艳得发亮的唇前,对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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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将怀里的衣服收紧了点。
黑暗里的交谈在继续。
“没想到贺雄海的野心不减当年。”
“贺雄海?”温泊雪轻喃,倒没再出声。
一阵寂静。
“谁在那里?”冷冽的低喝如箭矢破空,下一瞬浓黑的影子就出现在她跟前。
许意行猝不及防,腰后一股力,猛地将她推了出去,再然后,她的脖子就被狠狠掐住。
当时许意行就翻白眼了,恍惚间,她看到死神在朝她挥手,她正要跟死神走,然后一抹青衣踹开死神,闯入她的视线。
她赶紧蹬了两下脚,冲他喊:“温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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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温泊雪走过来,稍显诧异,朝掐着许意行的男人颔首。
男人会意地松开手。
“咳。”许意行重新活过来了,但她知道自己只是暂时活过来,一阵浑浑噩噩地点头摇头后,试图解释:“我就是刚好路过,什么也没听见。”
解释完,脑子清醒了的许意行心如死灰,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刚好路过?”温泊雪看着她,似在斟酌这四个字的可信度,片刻后,他垂下眼,似有若无地一笑:“这次不想跟我回白鲨湾了?”
许意行:“……”
要杀就杀,去白鲨湾就不必了。
温泊雪又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掠过她始终紧绷的唇线,袖下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下扳指,笑意真实了几分:“你好像有点,怕我?”
许意行:怕,能不怕吗,怕你简短地,处置蝼蚁地,把我丢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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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话怎么能对领导说呢?
许意行挤出职场应付领导的笑容:“没有,众所周知,温副首与人为善,先前我不懂事,多次纠缠温副首,温副首都没和我计较。”
虽然她不知道夸一个海寇与人为善正不正确,但温副领导深深看她一眼,似乎夸她有眼光,然后离开了。
可许意行还吊着口气,她幽幽地看向身后走出来的狗比。
狗比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谋害了她,居然还有脸质问她:“你觉得温泊雪与人为善?觉得他很好?想跟他去白鲨湾?”
许意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她许意行就算是面团捏的,也忍不住火。
“是啊。”许意行秀目一瞪,怼他:“总比大难临头把我推出去挡枪的家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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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从未被怼过,贺麒洛呛住。
许意行冷笑,也是,许灵毓纵然不喜欢贺麒洛,面对这位表哥,仍是装足了柔弱可怜。
所以当贺麒洛遇到真柔弱可怜的女主,立马看破了她的伪装。
然后,许意行就看他眼神心虚地游走一圈,又回来,赫然一亮,仿佛找到了转移火力的突破口。
“表妹你拿我的衣服做什么?”
许意行:凉凉。
“难道表妹……”贺麒洛步步逼近。
许意行此刻的慌乱,在他眼里,全然是少女心思被发现后的羞涩。
“表妹,看着真可爱。”他忍不住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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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往后一缩。
贺麒洛的表情瞬间冷下去。
“我本来想给表哥惊喜,做套衣服,又不知表哥的身宽体长,若是问了就不叫惊喜,想了许久,才想到按表哥已有的衣服照着做一套,现在看还是算了。”
一番话,许意行一气呵成,差点缺氧。
说完,她将衣服还给贺麒洛,满脸被辜负的伤心:“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你在你的葬鱼湾,我跟温副首去白鲨湾。”
她说的决绝。
“别啊。”贺麒洛一听,慌了,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塞回给许意行:“表哥给你赔不是。”
许意行推阻回去:“伤过的心就像玻璃碎片,我从没想过你我的感情,如此脆弱。”
“放屁!”贺麒洛急得粗话都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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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我往中,贺麒洛将衣服往她手里一塞:“我不管,有我在,你休想跟温泊雪去白鲨湾!”
“那好吧。”许意行抽嗒嗒地吸了吸鼻子:“表哥,你要记住你的话,千万别让温泊雪把我带到白鲨湾。”
贺麒洛郑重地点头:“放心吧,表妹。”
“那表哥我先回去了。”许意行抱着衣服,依依不舍地跟他挥挥。
转身。
呸,狗比。
许意行回到房里,看到屋里有人,先是警钟大作,随后,对上对方纯澈不参一丝杂色的眼睛,又松懈下来。
一天天的,她可太累了。
桌上的东西,薛晏已经吃完了,也收拾干净了。然后保持现在的姿势,不知道安安静静地坐了多久,等到许意行进屋,他才站起身,温吞道:“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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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将衣服递给他:“你等会儿就穿这身吧。”
薛晏接过看了看,走向屏风后的浴桶。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屋内,浴桶的雾气氤氲,漫漶了屏风绣着的青山云海。
许意行不经意地瞟了眼,就收回视线,盯着烛火看了会儿,脸颊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屋里水声不断。
许意行干坐了会儿,想给自己找点事,缓解下心里的尴尬。于是她走到坐梳妆台,从妆奁翻出了张折叠整齐的纸张。
随纸张摊开,慢慢展露的是整座葬鱼湾,简易,迷你版的葬鱼湾。
因为不习惯毛笔,许意行拿描眉的螺黛画的,略显粗糙,但她细心地在上面做了很多标注,有一处是特地用胭脂圈起的小舟。
然而这张图只够她逃出葬鱼湾,想要离开黑水海,必须要拿到航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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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海图是黑水海统一后,那一代的白鲨湾首匪命人绘制的。但许意行不需要到白鲨湾,因为每个寨岛都会有一份摹本,葬鱼湾的摹本就在贺雄海的房里。
水声渐止,许意行将手里的简易地图收了起来,转头之际,薛晏换好衣服出来,雾气还散在他周围。
许意行稍稍失神。
狗比贺麒洛的衣服极多。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她下意识地挑了件靛蓝色,只有几缕简单银丝的,像茫茫海面,泛着的粼粼波光。
看得许意行的眼睛也微微放光。
她在心里嗷嗷叫。
不愧是玛丽苏女主的备胎!配置绝了!
但等到睡觉的时候,难色就将她眼底的光磋磨的一点都不剩了。
房里没有多余的床,寨子靠海,潮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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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思忖了下,从衣柜里取出两床厚点的被褥,好让他打地铺也舒服点。
一转身,却见薛晏手里拿了根长绳,缚在屋里的梁柱,衣袂翩跹,修长的身影便稳稳地躺在那根细绳上。
许意行怔在原地:“?”
古墓派?!
八成是她的视线太过惊奇,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已经阖眸的薛晏又睁眼,侧目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平静无比。
许意行略囧,默默把被子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