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崖是葬鱼湾最险要的地方,山路蜿蜒,许意行爬的有些气喘。
一声清亮的鹰嗥。她抬头,撑着冰凉的山壁,巍峨陡峭的沟壑,一具用绳索悬空吊着的尸体,飞鸟盘旋,啄食着他所剩不多的肉。
许意行脸色唰地惨白,强烈的不适感从心底涌出。偏偏提出参观的主谋贺麒洛,睨了眼始终噙笑的温泊雪,磨了磨后槽牙:“还是让温副首看清楚些更好。”
咯嗒一声,他伸手触动了机关。
绳索滑动,飞鸟惊嗥。
许意行登时瞪大了眼,那具尸体,朝她迎面俯冲而来,她好像看到惨不忍睹的血窟窿里,蠕动的蛆虫,腐肉的味道涌入鼻腔。
就在尸体要撞到她的瞬间,绳子猝不及防地断开,那具尸体掉进河流湍急的深渊,盘旋的飞鸟跟着掠了下去。
“该死。”贺麒洛上前,往下看了眼。
“看来葬鱼湾的绳索不太牢固。”温泊雪在旁一笑:“至少船上的要牢固点。”
贺麒洛冷睨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回嘲道:“不劳温副首操心,虽是绳索不太牢,但葬鱼湾在其余方面还是牢靠的,譬如,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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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模模糊糊地听到什么奸细,猛地清醒,双腿一软,噗通跌坐在地,脚尖的碎石滚落,深渊近在咫尺。
她尝试站起来,又噗通栽倒下去。
嗤。
很淡的笑,跟着崖风吹进她的耳朵。
许意行扭头,直到此时,她方瞧清温泊雪,浅青色的衣袍,像从走出来,半张脸沉在山崖的光线里,一双眼尾上挑的瑞凤眸,像浸了温水的玉石,没有脾气。
果然是滤镜打光效果加满。
许意行想着,指尖微动,碰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一只肥白的蛆虫在她手上蠕动着。她目光涣散了会儿,再抬头看向温泊雪。
呕,整个人趴在悬崖,干呕起来。
温泊雪:“……”
经历这么一遭,许意行总算是找到理由不搭理贺麒洛,任凭他赔多少不是,都充耳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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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寨岛的篝火点燃,远远地看着,像繁星陨落在了岛上。
许意行趁着贺雄海在寨堂招待温泊雪,摸黑到海边。
其实也不算摸黑,月光清辉,不吝惜地铺洒在海岸,她顺利地找到白天的岩石,然而只见其石,不见其人。
背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许意行的脊背一僵,就近搬起块石头,一转身,差点砸自己的脚。
岸边坐着个男人,黑衣凌乱地敞着,袒露的胸膛极白,像被海浪卷到海岸忘记带走的珍珠。
他仰头看着她,微微下垂的眼角,透着无辜,而唇角滴落的鲜血,却额外诡异。
许意行害怕地倒退一步。
“饿。”他蓦然开口,低低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海面拂过来的,缓缓入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许意行回神,不知该往哪里放的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分明的指节紧紧地握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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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条已经被啃掉半边身子的鱼,但还没死透,尾巴有气无力地甩着。
许意行心里升起异样,她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了下,好像原文里,这个男配的危险性不高?
许灵毓将他交给白鲨湾后,他和许灵毓就再也没有交集,后期也没有施加报复。和女主的话,他在被许灵毓带到白鲨湾,多亏女主向男主求情保住了他的命,所以他在后文向女主报恩,之后就没再出现。
这么一想,他还挺知恩图报的。
许意行稍稍放下心,看着他唇边的血迹,道:“你……张嘴。”
薛晏乖乖地张嘴,尚未咽下的鱼鳞和粉白鱼肉,混杂其中的血水,从他枯燥的唇角流下。
许意行眉心一蹙:“吐掉。”
薛晏立即抿唇。他低头,只给许意行看他那头凌乱翘着的鸦发,在良久的沉默里。
“饿。”
许意行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一种哄骗的语气:“听话,你把鱼丢掉,我有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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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许意行:“……”
她被贺麒洛同化了?
在许意行陷入自我怀疑,薛晏缓缓地站起身,捧着手里的鱼,慢吞吞地走到海边。然后将鱼轻轻地放进去,背对着许意行,站在月色里,望了大海很久。
许意行:“……”
她仿佛看了场生离死别的人鱼之恋。
“咳。”容她冒昧地打断一下他的悲伤:“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薛晏转过头,对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乖的。
许意行觉得这比贺麒洛好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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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又回到寨子,寨堂里觥筹交错,还没有散场。她猫着腰从外面溜过去,来到厨房,四下搜寻一遍。
因为白鲨湾的缘故,今天厨房做的饭菜不少,她找到整只烧鸡,两碟小菜,还有半只猪蹄,准备离开的时候,又留意到坛酒,也不客气地带上,嘴里还叼上包糕点。
这下真的是满满当当的,岂料刚走到门口。
“表妹。”海上一道惊雷,四下骤亮,灯火摇曳,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意行吓了一大跳,酒坛掉地,摔了个稀碎。冷冽的酒香,和少年莫测的神情,让她打了个激灵。
“表哥。”许意行吞咽了下唾沫,喊道。
贺麒洛半个身子在屋外的阴翳里,表情晦暗不明,疏越的声线透着些许暗哑:“我本来还在想,表妹为什么没有来用晚膳,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许意行连忙摇摇头。
贺麒洛似乎不懂摇头的意思,兀自道:“看来是真的在生我的气,表妹要怎么才能消气,只要你说,我都能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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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许意行听着,可算是有点马首是瞻的味儿了,然而她只是需要他离自己远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道:“没有。”
怕他听不懂,又补充:“我没有生气。”
“那表妹为何宁愿偷偷到厨房来找吃的,也不愿去寨堂用膳?”言毕,贺麒洛走到她跟前,许意行终于看清他现在的模样,发现他的眼角有点红。
“因为……”许意行眨眨眼,脑筋光速转动,脱口而出道:“我害怕。”
贺麒洛不解:“害怕?”
“对,我害怕。”许意行小鸡啄米地点头,道:“表哥你也看到了,今天我看了温副首一眼后,就当他面吐了,我害怕他记恨我。”
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温泊雪推了出去,就让男配们厮杀去吧。
“温泊雪。”提及这个名字,贺麒洛扯唇,极其不屑地呵了声:“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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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行:“?”
她早注意到贺麒洛对温泊雪有意见,虽然不太懂贺麒洛跟温泊雪对着干的底气在哪里,但是她还是做个合格的迷妹,疯狂拍马屁:“嗯,我相信表哥。”
少女不加保留的钦慕,让贺麒洛冷硬的表情渐渐柔和下来,又恍然意识到什么,他偏过头,语气略显不自在:“这样的话,表妹早些休息,温泊雪自有我处理,表妹无需害怕。”
“好。”许意行一副我很乖的表情,目送贺麒洛离开,就在他迈过厨房的门槛。
咚的声。
不知道从哪里的掉下颗小豆子,不偏不倚砸在贺麒洛的后脑勺。
“表妹?”贺麒洛疑惑地转头。
许意行连忙摇头。
她不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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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怀里抱着很多吃的,她恨不得双手抱头以示清白。
贺麒洛勾唇,语气分外宠溺地笑了声:“表妹果然是小性子。”
许意行:“……”
行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待贺麒洛消失在视线,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也警醒起来,现在是多事之秋,又有阴魂不散的贺麒洛无时无刻盯着她,她往后行事要更小心。
许意行吐口气,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碎片,重新拎了坛酒一转身,又撞到堵身影。
吓得她手再一松,只是这次倒没有嘭地碎裂声,来者稍一弯腰,稳稳地接住了酒坛。
许意行怔忪着,对方站直身,有一瞬间,许意行的视线平行地扫过他鼻尖的小痣。
她的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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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许意行大惊,赶紧看了看四周,焦急地道:“我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你知道万一被发现,你会是什么后果吗?”
薛晏答非所问:“欺负你。”
“嗯?”许意行有些糊涂。
“他,白天。”薛晏道。
他的眼睫纤密,说话时,看着许意行,眨也不眨。不说话时,就轻轻颤着。
许意行好不容易从他两三个字往外蹦的说话方式里,拼凑出完整信息,当即愕然。
他指的是贺麒洛欺负他?
说这话,就代表白天后崖,他也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许意行着实惊到了。原著是武侠世界观,轻功内力什么的。温泊雪和贺麒洛居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他们的武功设定可是仅次男主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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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一点也不逊色于温泊雪和贺麒洛的脸。
武功高,长得又好看,怎么会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许意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pick你的!
然后她干劲利落地把怀里的东西分了一半给他:“走吧,我们回海边。”
话落,轰隆声,又一道惊雷,海面落下倾盆大雨。
薛晏眼巴巴地望向她:“下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