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南下意识跳上病床,骑在陈立身上,再次将他揽在怀里,双臂紧紧抱着他的头,越抱越紧。
“不怕,不怕啊!”
陷入记忆缺失幻觉的陈立,在槐南紧密的搂抱下有了窒息感,一种温暖柔软的窒息感,再次昏睡过去。
“松开吧。”中年男医生扶了扶眼镜。
槐南抬眼看了医生一眼,觉得他似笑非笑,像半个精神病一样,瞬间没了好感,并且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医生身后的助手和护士,通样似笑非笑。
槐南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和陈立此时此刻在病床上的姿势确实有些小尴尬,自已也只好回应一个似笑非笑。
“什么情况?”医生问了一句。
槐南放开陈立后下了床,想了一下,“嗯……,我刚刚给他擦了一把脸,然后又想着顺带手给他擦一下身子,然后……他就醒了。
醒了后和我聊了几句……然后就出现幻觉了,说什么记不起来了,怎么会出现在精神病院,尸肉豆腐,一滩尸肉什么的吓人的东西。”
医生听着槐南的话,眼睛却盯着病床上黑皮笔记本上画的图案。
槐南察觉后拿起笔记本,一边翻着纸张,一边说:“当时窗外还吹进来一股很奇怪的风,吹着这个本子翻页,这样子刷刷作响时,他说什么纸什么的。”
槐南说完,见医生他们没有反应,确认道:“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医生突然回神,笑道:“你本子上画的这个图案是什么,你在哪里见过?”
槐南突然觉得诧异,为何这医生对这个图案有兴趣。本想说出实情,却又假装道:“这个,我想想啊,我无聊时胡乱画的。”然后反问道:“很好看吗?”
医生伸出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槐南迟疑了一下递到医生手里,心中越发疑虑:难道陈立心口上的这个古怪东西真的有古怪,到底是什么古怪呢!
医生看着本子上的图案入迷,脸上神色繁复变化,突然猛地合上本子,看向陈立,脸上神色依然繁复变化。
医生又猛地看向槐南,“这是你刚画的吧,中性笔的油墨都没干。”
槐南一笑,“就是我刚来,这小子还没醒时无聊画的。有……什么问题吗?”接着反问道:“不该是先看看这小子有什么问题吗?突然出现幻觉,胡言乱语的,不会是真得了神经病吧!”
医生似笑非笑,将本子还给槐南,看了一眼陈立,“没啥事,就是摔伤之后的记忆整段缺失,或者记忆跳跃缺失后,出现的记忆修复造成的幻觉,睡一觉就好了。”
“还要睡啊,睡多久?”槐南不解。
医生转身离开,“多久醒来算多久。”
“醒来要是还这样呢?”槐南追出去,夹在病房门缝中问道。
医生停下,“要是还这样,那就确认精神病,要常住了。”
槐南愣住,接着又追出去,停在走廊里,许久后返回病房,坐在陈立身旁,拿起毛巾,重新洗过后再次扒开陈立的上衣,轻轻的擦拭起来。
窗外的阳光越发强烈的照射进来,照在槐南身上越发的燥热,可照在陈立身上却阵阵寒意翻涌,像是在无形的流动。
槐南擦了两遍陈立的上身后,并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样醒来。虽然她也觉得先前的陈立醒来和给他擦身子没有本质上的关系,但是束手无策的时侯总是寄希望于一些巧合的再次发生。
槐南起身将毛巾甩在窗台上,再次望向窗外。她灿烂的笑着,觉得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
她分明和这小子初见,虽然之前听老张说起过这小子,也给她看过这小子的照片,但是绝不至于如此心心念念这小子,而且更奇怪的是,她来之前的梦里梦到了这小子。
就因为梦到,所以提前来了,来了这小子就出事了。
“槐南,你说你是不是……犯那什么!”
“是吧!”
“是又怎样!”
槐南趴在窗台上自言自语,时间仿佛快进了一般,眼前是一片空洞洞的朦胧,直到手机响起,才从这种空洞的沉迷中回神。
“老张。”槐南的语气有些含糊叫了一声。
“睡着了,那小子怎么样了?”
“嗯……醒来后还挺正常的,突然就出现幻觉,说了一些奇怪吓人的话,又昏睡过去了。
医生说是什么记忆缺失后的记忆修复幻觉,睡一觉就好了。若是好不了,那就是确诊精神病,要常住了。”
“啊!”老张吃惊不已,“都是三天前,这小子深更半夜接了一个往南城送豆腐的订单惹的事。
这小子不要命的跑单,月月单王。我怕他出交通事故,身L吃不消啥的,特意给他求了个黄纸符,到头来还是出事了,想不到是精神先崩溃了。”
“是啊,不要命的活法,精神不崩溃才怪。他一个春北理工大学的大学生,怎么就非要跑外卖!”槐南惋惜道。
“这小子上大学是办的助学贷款,后来大学期间又弄了些金融贷款,信用卡……反正就是欠了一沟子债。跑外卖这行现在就是负债大军的翻身仗……”老张语气越发沉闷,没有再说下去,只有骑着电动一路的风声。
“……”槐南也只是听着老张电话里的风声,略微叹息,叹息命运弄人。
“槐南,晚上想吃什么,我送完这单就不送了,正好就在附近,我去接你。”
“嗯……”槐南肚子叫了一声,才记起来一天没吃东西,“想吃点甜的……”
“好,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的老张挂了电话。
“我也要吃点甜的。”
槐南猛地转身,看着陈立转着两只贼溜溜的大眼睛,色眯眯的笑着,也笑出了声。
“你醒啦,还以为你又要睡三天呢。你再躺着,这个月老张可就是北城单王了。”
“老张那货挣点就可以,有吃有喝就可以。”
“谁说的,你这昏睡的三天,老张可是晚上看护你,白天跑单。”
“完了,老张这货这是要养我。”
“哈哈……”槐南开怀大笑,笑罢调侃道:“老张到底是看上你小子什么了,还非得把他老妹也贴进去。”
陈立突然神色严肃,转脸望着屋顶,又转脸看向槐南,“那你呢?”
“我……”槐南慌张转身望向窗外,“等你出院了,我找工作养你,你一个大学生送什么外卖,和老张他们抢什么,让你该让的去。”
“是。”陈立敬了个少先队礼,突然心口处一阵刺痛,“又来……”
“怎么了?”槐南很是熟练的爬上床,再次将陈立揽在怀里,一种柔软的温暖包裹了他。
“陈立,你小子,再不出院我老张可就要让北城单王了。”老张提着一个蛋糕,风风火火的冲进来,看着两人,脚步猛地收住。
“这……”
槐南立即松开,下了床接过老张手里蛋糕,“巧克力的,我喜欢,一起祝这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大难不死,必有艳福。”老张恶狠狠的盯着陈立,却转脸喜笑颜开,“槐南,点蜡烛。”
烛光亮起时,一个护士进来病房,看着眼前的场景,迟疑了一下,说道:“一个小时后安排了手术,就不要吃蛋糕了。”
“手术?”槐南疑道,“什么手术?”
护士看着病例卡,“记忆显像以及记忆修复。”
三人面面相觑,看着护士慢悠悠的离开,看着病房门弹了几下后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