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坐落在文德大街与康切尔大街的交汇，也是外城与内城的交界，距离内城四大门之一的东华门也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
但是，离被称为“老鼠沟”的棚户区就很远了，几乎自西向东跨越了整座光明城。天刚蒙蒙亮，李力就带着李灵灵出门，直到下午才到了学堂门口。
光明城，年记十二岁的孩子都有免费进入学堂读书的机会，为期四年，这也是自光明纪元以来为数不多一直贯彻下来的……
对于绝大部分外城人来说，学堂，这几乎是唯一一次能够进入内城的机会。
十二岁入学，经过四年学习，学习优异者会被选入学宫继续学习，而学宫则是专为内城居民开放的。排队等待注册入学的孩子个个都是记脸的期待，随行而来的家长更是激动，谁不想着自家的孩子能够一飞冲天，进入学宫。
李力也怀着这样的期望，他可以一直在黑暗中挣扎，但灵灵必须要去有光的地方。
“灵灵，进入学堂要听老师们的话。哥哥要去工作了，我会给学堂付住宿费，每个周末我会按时来接你回家的。”
“住宿费是不是很多……”
“现在哥哥这工作赚得可多了，你放心读书，钱的事交给哥了！”
“嗯……”
“灵灵会好好学习的，哥哥，那你每周一定要来接灵灵！”
“一定要来接我！”似乎是怕他失约，李灵灵拉着李力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一定接灵灵回家。”
“拉钩！”还不等李力回答，李灵灵就把他的手翻了过来，用自已两只手的小拇指勾了上去，然后用尽全力紧紧扣住。
“灵灵……”
“到你了，快进去吧。”
“嗯！”
李力远远望着李灵灵进入学堂的身影，一时有些感慨果然人是会突然长大的，三年前娘走的时侯，他只要回去晚了一点点都要哄她好久才行。他不知道的是灵灵的长大是在漫漫长夜里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如愿中她心境中的那个自已变得越来越强大……
离开了学堂，李力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去了一趟兄妹俩曾经的家，在东华门下面不远的永宁巷子里面。
站在永宁巷168号门口，李力高大的身L在这大门前还是显得无比的小，小到无法迈过这槛，推开这门，回家去……
五年前，光明城神殿一场大火烧死了好多人，也烧死了这屋子的主人，然后就冒出来好多人找这家女主人赔命，女人没法赔命，只好赔钱，后来钱没了，家里的东西也全让拿走了，最后来了几个穿着赤甲的人连房子都拿走了……
那一天飘着雪，被赶出来的女人没有去求内城里任何一家门前去求任何一个人，她背着一个小孩子，牵着一个大孩子，一家三口在这座名为光明的城市里流浪了好久好久，终于在城西南一个阴暗的角落住了下来。
这天还不是李力记忆里最冷的那个夜晚……
“李力？”
一声呼喊唤回了李力，他转头瞧去，是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
“真的是你！”
少年快步上来二话没说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很是熟络，一脸灿笑道。
“好久没见你了，得有两年？不对，是三年！”
“那个时侯我都不知道，后来我才听爱尔老师说兰姨去世了你没办法才退学的……”
“你现在还好吗？”
少年说到这里语声也变了，变得小心许多似乎是怕牵动李力的回忆。
“你是阿强？”
李力有些惊讶他还能认出自已，这人叫黄强，是他们之前住在永宁巷的邻居，从小和他一块玩大。
“是我！力哥！”
见黄强变了称呼李力也不觉得意外，小时侯一块玩一直到学堂，他都是这么称呼自已，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父亲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听说很好。
“力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灵灵今天入学，我送她过来，顺便来看看。”
“啊？小灵妹妹都十二岁了，好快！”黄强惊讶无比但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尴尬笑笑。
“哎，我也只剩最后一年了，连着三次考试都没过，估计是和学宫无缘了……”
“老黄知道了，估计要打死我！”
黄强心灰意冷一副要领刑受死的惨样子，见李力没有搭话的意思，他只好接着说道。
“力哥现在在哪干，我到时侯去投奔你，你带着我一起干吧！”
这句话李力是一点儿也听不出用意了，自已这身装扮确实不像个干大事好活的，这小子家里还有位现任的“大铁盔长”，哪里轮得到和他一起的下场？
“你父亲不是在城卫营任职吗？就算你进不了学宫，去当个城卫小长官应该不难。”
“哎！别提了，老黄说了，他没那个脸去求人，进不了学宫就让我去当破阵军的征召民夫去城外挖石头！”
“破阵军？”
“是的，就是那群不要命的疯子，比起那些凶兽还要疯狂！”
李力很小的时侯就听过破阵军的鼎鼎大名，据说他们是比起赤甲还要更勇猛的一群人，常年居住在城外的临时驻地，时时刻刻都面临着狂兽袭击的危险。某种意义上，这些人才是光明城真正的勇士，相比筑起高墙，一味等待，或许主动出击，开拓征服才是真正的出路。
“你是害怕出城遇到危险？”
李力的问题一下问住了黄强，记忆里他这位小伙伴不是一个胆小的人，难道说这三年读了太多内城学家编录的秘典玄经变得惜命了？
“力哥！我不是怕死，而且跟在他们后面，只是去挖些石头也没啥大危险。”
“只是一辈子挖石头，这也太……”
黄强的意思李力全明白了，或许他还认为自已这个被赶出永宁巷的李家长子还有着一些路子能够通往内城。李力无奈笑了，没想到那个男人死了这么多年，那顶早已生了锈的铁盔还有着这样的力量。
光明战将，多么可笑的荣誉，可笑到一场没人去救的大火就能焚尽所有……
“阿强，你父亲应该和你说过了。”
“以后少和我们这家人打交道，对你没什么好处。”
李力话里平静，心里却起了一点波澜，飘雪的那天，他们也没有打开自家的门。
“力哥，我……”
“不用说了，我没有怪你，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你？”
“永宁巷168号，现在这栋屋子要卖多少钱？”
“啊？”
显然黄强很意外，完全没有意料到李力竟然问了这么一个平常却又奇怪的问题，他对房屋价值这种不太清楚，但是自家房子值多少他还是有数的。
“嗯……估摸着至少要两万光明币才够。”黄强这估算还有些说法，他家比起原来李家这屋子要小不少，现在都值个一万二三了，两万只少不多。
“好的，我知道了。”
李力得了此行的答案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对身后站着的人说了句。
“阿强，请你和黄副尉讲一句，三年后我来买房子，麻烦他让个介绍人。”
“就和当年他卖房子的时侯一样。”
说完李力就走了，留着黄强呆在原地，在寒风中，任由内心卷起波涛，重重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