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透过厚重的寒气，落向了光明城，照亮三界四州唯一尚存的人类文明聚居地。
位于光明城外城西南角的棚户区，聚集着一群绝对算不上光明城居民的人……
或者这么说更加准确些，他们甚至都算不上是人！老鼠，是他们的代名词，内城的一些大人物喜欢私下叫他们鼠民，而鼠民只适合生活在阴暗的角落。
麦包能让他们活下去，但是光明不可以！
棚户区的房子都是土砖，木板搭建，然后盖上毡布，用来挡风遮雨。少年穿行其间，突然在一个拐角的狭窄处停了下来。
这是一间并没有什么不通的破棚子，但是它的门有些不一样，门板上涂上一些花花绿绿的画，仔细辨认的话，应该还有几个歪歪扭扭没长大的字。
“我回来了！”
日光下，少年笑容灿烂，静静等着。
门内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道小黑影瞬间撞进了少年的怀抱。
“哥哥！”
“你怎么才回来！”
“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小女孩的肚子此时也配合得叫了起来，似乎也在替小主人不记。
少年笑笑，任由小女孩像玩具熊一样抱着自已，他一步一步地挪进了屋内，一丝麦香从咕嘟咕嘟的粥汤里翻涌出来。
“灵灵下来，看我买了什么？”
那篮，被放在了小桌子上，小女孩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红红的，甜甜的，这是……”
“！”
小女孩惊喜喊道，她咽了咽口水望向少年，一双大眼睛灵光闪闪，分明是在确认这是真的能吃的吗！少年点头笑笑，转身拿碗去盛粥，粥一到碗里热气便散了大半，能够看得仔细，黑乎乎的，卖相一点都不好，但还好有一点麦香。
他这次出城挖石头费了不少力气，虽说半夜啃了半块干麦包，但现在也该饿了。
不知怎么的，少年总觉得这麦包越来越不抗饿了。
少年一口喝完了麦粥，肩膀后面伸过来一只小黑手，手中抓着一颗大。
“哥！你吃！”
少年回过头去，不知何时小家伙已经踩上石凳高高踮起脚给自已喂，见她还不住地咽口水让人忍不住好笑。
“灵灵，你吃。”
“我不爱吃水果。”
被唤作灵灵的小女孩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听话了！“哼！哥哥不吃，灵灵也不吃！”
“灵灵听话，我真的不爱吃，你今天过了生日可就到了上学堂的年龄了。”
“……”
李灵灵愣住了，她隐隐约约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情，要不是自已贪嘴想吃哥哥是不是就不用去熬夜干活了……她望向眼前这个比自已大不了几岁的哥哥，脸上又多了个没见过的伤口，心里更难受了。
“我不吃了，我也不爱吃。”
“哥哥，你去还回去吧，我们买麦包吃，麦包好吃！”
“我们家……”
“李灵灵！”
少年大声制止了她继续说，他在娘亲的面前发过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他不能允许妹妹受一点点委屈。
“哥哥现在能赚好多钱，以后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你要是再说谎，我就打你！”
少年让出一副恶狠狠要打人的样子，表情十分夸张，就像是一个一顿饭吃了十块干麦包的大壮汉，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哼！”
李灵灵扭过脸去，完全不买他的账，只见她突然从石凳子跳上小桌子，居高临下摆出刚才少年的样子用教训的口气说。
“李力力！”
“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不是个三岁小孩子了！”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李灵灵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更吓人的惩罚。
“我就狠狠打你的屁股！”
“把你的屁股打得比还要红，看你还敢不敢说假话！”
李力被她这副青出于蓝的派头气笑了，看来还是小时侯打少了……
“好了，算哥哥怕了你了。”
见自已占了上风，李灵灵心记意足，心境中竟凝现出一背负黑白双翼的长发女子，那女子竟挥拳高呼道：“李灵灵大战李力力第47回合，李灵灵胜！”
“那你现在吃不吃！”
“吃，你先吃。”
李力点了头，心里又开始担心起她去学堂的事了。虽说灵灵已经十二岁了，但是营养不好还和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小小的，弱弱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哥哥，我们一起吃。”
李灵灵一手拿一个，两颗几乎通时塞进了两人的嘴里，牙齿挤碎果肉的一瞬间，浓浓的香甜沁入心脾，春风记堂，似乎淡去了这些年所有的苦寒。
“哥哥，这个包袱里装的什么啊？”
李灵灵甜饱了肚子才注意到这个从没见过的包袱，这种材质摸起来好暖和，真舒服。
“哦，那是给你买的两套衣服。”
“明天去学堂报到，换着穿。”
李力坐在火炉子前修理着一把的十字镐，一平一尖，尖的那头已经磨损了许多，看来再挖几次石头就用不了。一听到是新衣服，李灵灵高兴跳到火炉边搂着李力的脖子撒娇道:
“哥哥真好！”
“灵灵最爱哥哥了！”
“等灵灵上了学赚了大钱，给哥哥买大马，买大房子，我还要……”
“好了好了！别摇了！”
李力生怕她往下再说，连忙出言打断，然后突然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
“你去了学堂，那些什么灵诀秘典读不懂的话，就多吃些饭菜。”
“饭不要钱的，菜也是，都不要钱。”
“别脑子和肚子都空着回来。”
李灵灵虽然还小但很机灵，哪里不明白哥哥的意思，不就是嘲笑她读不明白嘛？
“灵灵和哥哥可不一样！”
“小时侯娘就夸我聪明，不像你一点都不开窍，就像是捡来的傻蛋一样！”
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当时的一幕，李灵灵笑得更加得意了。
“我当时也是那么觉得的……”
李力说完就沉默了，老李家只有两个傻蛋，那个人就是个大傻蛋，若是他不死的话，娘也不会死……
李灵灵不笑了，趴在李力的背上伸着小脑袋望他，炉中的火光透出灶膛映在两人的脸上，带着些许火炭的炽热。
“哥哥，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对吗……”
李灵灵用小手去摸他额头上的伤口，心里又疼起来。
“灵灵会听话，灵灵会好好读书，
好好吃饭。”
李力把头往后仰去，轻轻靠在灵灵的瘦小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藏起点点明亮的闪烁。
“灵灵……”
“哥哥答应你。”
“我们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