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钢厂招工,兴许用得上。
"铁蛋突然蹿上红松树,破棉袄兜住噼里啪啦掉落的松塔:"老叔!
这松仁紫得邪乎!
"孩子倒挂在枝头,活像只炸毛的松鼠。
大伟掰开松塔,紫皮仁儿滚进卦盘。
黑土地边缘突然拱出片铁锈色的幼苗,远处钢厂烟囱正腾起橙红烟尘——去年垫打谷场的钢渣土,怕是把这片的松树都腌入味了。
煤油灯把三个影子拓在黄泥墙上时,铁蛋神秘兮兮摸出把带钢印的麦粒:"李二狗家炕洞扒拉的!
"孩子掌心躺着几粒"红星钢厂1956"的麦子,稃壳上还粘着煤灰。
卦盘突然剧震,黑土地裂开道深沟。
大伟摸黑溜到井台打水,冰碴子溅在卦盘上滋啦作响。
井水浇灌下,麦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高抽穗,穗头却结出钢珠似的灰粒子。
西屋门轴吱呀一声,于老太的裹脚布味儿先飘进来:"作死啊夜游神!
"老太太摸黑塞来个温乎的烤土豆,佝偻的背影融进夜色时,大伟才觉出指甲缝里嵌着的黑土——那是卦盘里带出来的,泛着钢厂废土特有的铁腥气。
后半夜落雪了。
铁蛋蜷在炕梢说梦话:"豆子......会跑......"孩子脖颈的胎记在月光下泛蓝,映得墙上的劳模奖状像浸在水里。
三十里外钢厂的汽笛惊起夜枭,振翅声混着黑土地里麦穗灌浆的细响,在1958年的春夜里酿出股不安的甜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