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徐运墨_1 本章:第2章

    “那别花钱过来上课了,回去开个视频跟着随便涂涂,也能陶冶情操。”

    负责人哑口无言,叹道,看之后的情况吧。

    地铁回程,徐运墨在心中算账,待出站,这笔账得个负数。

    他略感疲惫,踏上辛爱路的脚步并不轻松。七点,正是晚饭时间,涧松堂没开灯,暗着,与隔壁敞亮的天天饭店形成鲜明反差。

    徐运墨远远看,视线被那束光亮刺痛,揉着眼睛往遇缘邨走。

    傍晚的辛爱路比白天更沉寂,落日余晖都不眷顾,弄堂里,老人纷纷收走晾在体育器械上的被单。徐运墨进单元,他住三楼,往上走,余光扫到楼道角落,每层都堆积着大量杂物,从锅碗瓢盆到纸箱废品,应有尽有。

    上年纪的住户囤积癖严重,什么都舍不得扔,家里放不下,干脆征用公共空间,当楼道是储藏室。

    消防意识是一点也没有的,投诉也不管用,居委会上门提个醒,邻居配合收回去,过两天又摆出来,甚至报复性的多几件东西。

    到家进门,徐运墨暂且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遇缘邨的房子是联排式,一栋挨着一栋,有几户人家开火做饭,窗户一推,持续飘出白色雾气以及锅铲炒菜的声响。

    开窗就是日常一景,但一旦合拢,便是与世隔绝。这种计算精密的距离感,存在于辛爱路的方方面面,楼与楼,店与店,注定要分开稍许,不可挨得太近。因为太近就有矛盾,比如99号两家店,真真不讲道理。

    他起身,锁紧窗户,拉上窗帘,再关灯,直至感觉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人。

    第3章

    苔条花生

    徐运墨被窗外的说话声吵醒。

    闹铃未响,他不肯睁眼,被子一裹,硬当听不见。

    外头声音没放过他,热烈讨论昨晚播出的调解节目,七嘴八舌复盘一场分房大战。哪个儿子过分了,哪个女儿不孝顺了,越讲越起劲,一口一个作孽,音量飚高。

    徐运墨摸出手机,看过时间,他掀被子,开窗朝下喊:“声音小点好吗,才几点钟?”

    聊得兴起的邻居立时噤音,都不需要抬头,也知道是谁发作,彼此对视一眼,摇摇头散了。

    安静在白天的遇缘邨是奢侈品,居民早已习惯与各式各样的生活噪音为伍,并争先恐后投身于这项伟大的生产事业。过去嫌烦,还可以去涧松堂躲避,如今却连最后一片净土也将失守。

    徐运墨睡意全无,煮壶浓茶提神。待洗漱完,他出门,目光投向对面两个黑色塑料袋,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向他袭来。

    又没扔!

    十月份的天气,虽不比夏天闷热,但湿垃圾放过夜,仍旧容易腐烂发臭。徐运墨起床气未消,预备掉转枪头,回房间写警示字条。

    刚要动,对门开了,一只手伸出来,正欲放下一袋新垃圾。

    不用写了,徐运墨冷声喊:“夏天梁。”

    被点到名字,那只手顿一顿,跟着房门敞开稍许,从里面钻出个脑袋。未经梳理的头发翘得一塌糊涂,主人也不管,嘴角一挑,“早上好,徐老师。”

    “讲过多少趟了,楼道不能放隔夜的湿垃圾。”

    “知道的,待会我去倒掉。”

    “现在倒。”

    “垃圾房九点才锁呢。”

    “现在。”

    语气很强硬,似乎铁了心要抗争到底。夏天梁抿抿嘴,看出徐运墨是认真的,没辙,带点好笑地说行行,我套个衣服就下去。

    这笑让徐运墨不舒服。哄小孩似的,摆明将他的要求视作一种无理取闹。

    徐运墨决定留下监视,以防夏天梁进去后不再出来。他站在外面等,听见夏天梁与谁交谈。对方回屋,房门没有关紧,虚掩着,隐约能看到里头的景象:有个打赤膊的人影穿梭其中,毫不见外地喊天梁,你有没有多余外套,借我披一件。

    夏天梁说都在衣柜里,你自己拿吧,邻居催我下去倒垃圾呢。

    对方忍不住嘀咕,怎么,晚倒几分钟会死?你这邻居可真难搞,昨晚不小心敲错门,他也凶得不得了。

    什么样的人都有嘛。这是夏天梁的声音。

    ……什么“什么样的人”?他怎么样了?

    换别人这么评价,徐运墨懒得理,偏偏从夏天梁口中听见,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

    这人一套房子,居然也和饭店一样,借到了自己家对面。99号的错误不断重复。徐运墨习惯早睡早起,而夏【vb:kazuyayaya】天梁的作息颠三倒四,回家比他晚,起得比他早。自己那个双开间,墙体薄,有时早上五点就会听见夏天梁大煲电话粥,语速极快,操着不同口音和菜农讨价还价。

    到半夜,贻害更甚,楼道感应灯时好时坏,某些人上楼,看不清门牌号,常常敲到徐运墨这里。

    犯错者有男有女,打扮都不似正经人士。徐运墨起初怀疑夏天梁是不是从事什么非法勾当,后来居委会也收到风声,涉及里弄安全,王伯伯亲自上门,询问夏天梁那些陌生访客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对方大方笑笑,说是我朋友,你们要怀疑,我现在打电话,让他们亲自过来解释。

    遇缘邨老旧,却不至于迂腐。只要不是违法行为,居委也没法管住户交什么朋友。王伯伯不想应付这么多小阿飞,只说来你家可以,不过以后记得找门卫记录名字,晚上声音也放轻点,不要影响左邻右里。

    对门再开,夏天梁终于换好衣服。他和平时油头粉面的模样有些区别,头发没来得及抹摩丝,此时全部散开,一头鬈毛张牙舞爪。

    夏天梁打个呵欠,抓起垃圾袋,回头见徐运墨动也不动,像个柱子似的立在那里,忍不住问:“你要盯着我倒?”

    徐运墨脸色铁青,头一偏,示意赶紧下去。

    夏天梁耸耸肩,不与他做对。徐运墨刻意走慢几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下楼时,他从上面看着夏天梁那头散漫的卷发,心想,怪不得要用摩丝压住,像这样飘来飘去,实在没个正型。

    两人一前一后,刚出单元,双双被一辆自行车拦下。

    骑车的年轻人进遇缘邨时,一路飞驰,将共享单车踩出法拉利速度。他瞧见夏天梁,连忙停车。还不等开口,远处先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小谢!你又昏头了!脚踏车不能进来的,弄堂这么窄,撞到人哪能办?”

    顶着一张隔夜面孔,小谢对夏天梁挤眉弄眼,悄声说一清老早,又吃火药了。

    “你在那边喈喈喈和小夏讲什么悄悄话?”

    隔了五十米你也听得到啊!小谢无语,灰头土脸地推车过去。

    迎面过来一个五短身材的老头子,气势汹汹,见到小谢,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年轻人垂头看鞋尖,假装听着,时不时嗯两声应付。

    说得嘴巴干了,王伯伯才舒口气,指向后面一栋单元,“昨天倪阿婆和我说,她家里马桶堵了,你去帮忙看一看。”

    小谢怪叫一声,“这种事情让她去找邓师傅呀!”

    “老宁波回老家了,你要有本事叫他来,你叫,叫得过来你就不用去。”

    小谢登时没了声音,王伯伯眉毛倒竖,凶他,“让你做点事情,就知道找借口,快点上去,你要修不好,待会我再去弄。”

    七点叫人过来通马桶,想得出的……小谢咕哝两句,走得不情不愿。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责任意识都没有。”

    王伯伯连连摇头,又转身,抓住两个旁观群众,故意道:“这不是我们99号的两位冤家吗?这么难得一起下楼,今天没吵架?”

    明显是拿两人开涮。99号之争是辛爱路近期热门,王伯伯掌管居委会,对这两块轧不平的钢板最是关注,逮住机会就要教育。

    徐运墨站在后面,不响,还是夏天梁答了:“徐老师定了个闹钟,特意提醒我早上倒垃圾。”

    呵呵,王伯伯鼻子出气,“老马去过99号了?”

    夏天梁眼睛转转,“去了,和我们传递了中心思想,说下个月街道评选。这是辛爱路的头等大事,需要大家团结一致,我和徐老师心里都有数的。”

    谁和你有数。徐运墨被夏天梁代表,感觉像是被对方占了便宜,但他不想在王伯伯眼前和夏天梁扯皮,只好憋住,当默认了。

    见他俩暂时熄火,王伯伯还算满意,他瞅一瞅夏天梁手上的垃圾袋,不忘提醒干湿分离,随后追着小谢的方向走了。

    垃圾进桶,徐运墨结束监督任务,再多待不了一秒,扭头就去涧松堂,结果走几步,发现有人跟着,一转过去,差点与对方撞上。

    两人身高相仿,几乎头抵头碰上。夏天梁哎哟一声,捋起头发,有点无奈道:“怎么突然急刹车啊徐老师。”

    第4章

    皮蛋拌豆腐

    离得近了,徐运墨第一次察觉,夏天梁那张脸并不如初印象中那般白净。仔细看,他的耳骨、眉毛、鼻翼,还有下嘴唇,好多地方都留有疤痕。

    藏的位置都很隐蔽,不靠近无法看清。

    他不由纳闷,做餐饮,伤口如何跑去脸上?

    也就好奇数秒,这念头很快被自己扇走。徐运墨后退一步,“是你跟得太紧。”

    夏天梁用手指梳理一头乱发,“弄堂窄,我们同路走,应该彼此谦让。”

    早上的火气还未消退,徐运墨生硬道:“谁说同路,我和你根本两个方向。”

    噢,这样,夏天梁看似理解,侧身挤出往相反方向的空间,“那我让你。”

    徐运墨意识到对方是故意挖坑,拉下脸,不搭腔了。

    身后响起轻笑声,脚步亦是悠闲。

    走上辛爱路,几个商铺陆续在做开张准备,水果摊与烟纸店的两个老板几乎同时到位。他们都是遇缘邨居民,一个住头,一个住尾,两家店是斜对角,均是老店,扎根辛爱路几十个年头。

    水果摊老板姓张,名红福。中年人长得精瘦,脸上四条横向皱纹,像只年老猢狲。

    他穿竖领POLO衫,叼着香烟,烟灰摇摇欲坠,瞧见徐、夏二人,目光转一圈,最后只和徐运墨打了招呼。

    辛爱路面对外人进场,反应各异,但因着夏天梁脸皮厚爱交际的个性,大部分持欢迎态度。红福却是少数站在徐运墨这边的。他与夏天梁在装修期间闹过不愉快。当时天天的施工队不小心将建筑材料堆到水果摊铺头前,影响对方卸货。红福是个急性子,当即不高兴了,无论后来夏天梁送过多少条香烟,都不肯领情。

    另一个是苏州口音,软糯糯,倒将两人都喊了一遍。是烟纸店的胖阿姨。

    徐运墨在这里住了几年,仍不知对方到底姓甚名何。邻里日常都是胖阿姨胖阿姨地叫,真名也就无人深究。

    她与红福同个年龄段,人有些发福,却打扮入时,头发定期补烫。哪怕只是开店,都套好裙装,穿上小高跟。此刻眼睛弯弯,朝夏天梁招手。“小夏,前天你说想要几箱力波,我进到了,等等你来拿哦。”

    谢谢阿姐!夏天梁眼睛一亮,立即跑去,讲上两句不知道什么的话,轻松将胖阿姨逗乐,掩唇笑起来,神情活像个二八少女。

    “好歹五十岁的人,也算见过世面,怎么就被一个小鬼哄得云里雾里?进箱啤酒,这么小一桩事,做起来起劲得要命。”

    红福站在徐运墨身边,话说得义愤填膺。虽是针对胖阿姨,但连着损了夏天梁,他听了舒心。

    “装得太好了,是人是鬼,哪里那么容易分清。”

    红福深以为然,摘下香烟,与徐运墨低语:“徐老师,还是你我通透,就他们,哼哼,眼神多少差劲!”

    两人对望,尽在不言中。

    八点多,辛爱路整个苏醒。

    天天饭店是台凶猛机器,午市十一点营业,提前两小时就开始准备,徐运墨常见夏天梁指挥几个员工忙里忙外。他掐时间,赶在之前到涧松堂,享受难得的清静。

    位置还没坐热,接到一通电话。那头毫不见外,打来便问,在不在店里?

    徐运墨说在,对方听完,挂了。

    过了一刻钟,风风火火上门,走路时引发一阵叮叮当当,是耳朵上戴着的钉环作响。

    对方进来,二话不说,拖过角落的椅子,下手没个轻重,椅脚擦着地板发出喀拉声,听得徐运墨眉头一紧。

    “别这么拉,地板会留下印子。”

    “以后涧松堂的地板保养,费用我出,行了吧。”

    “实木的,早晚要你大出血。”

    服了你了,周奉春生得人高马大,不得已,拱手和他讨饶。

    “我也真搞不懂你,当初干嘛费那么大力气,给这里搞装修,”对方环顾四周,“涧松堂一不开在福州路,骗骗游客,二不开在美院对面,斩斩学生。开到辛爱路,你一个月能赚多少?要不是沾了你阿爷的光,不用交租,你这家店老早关门了。”

    徐运墨斜去一眼,危险警告。

    相识多年,周奉春知晓徐运墨的家庭情况,自打一下嘴巴,不多说了。他拿出平板,透露真实的来意,“有个客人想纹一副工笔的岁寒三友,我画来画去总是差点意思,所以找你取取经。”

    两人是国美校友,周奉春大学学的雕塑,美术功底不错,工笔画却不擅长。他前几年创业,在黄浦开了一家纹身店,离辛爱路不远,有时碰到设计上的问题,常找徐运墨帮手。

    听完具体要求,徐运墨嗯一声,说不难,低头专心改图。

    不多久,图案成型,较之原版本灵动不少。周奉春看过,啧啧称奇,说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你这两笔填进去,松竹梅齐刷刷都活了,厉害厉害。

    徐运墨被表扬,神情不见波澜。周奉春习惯他这张冷脸,揶揄道:“夸你呢,徐老师。”

    最近过得不好,笑是笑不出来了。徐运墨面色阴郁,周奉春观察过后,得出结论,“是不是隔壁那家饭店?”

    徐运墨与他聊过天天的劣迹,点头。

    “人家才搬来几个礼拜,就搞得和阶级敌人一样,徐运墨,肯定是你不对。”

    “……你谁朋友?”

    “了解你才这么说。”

    徐运墨抄起废纸扔他身上,“轮不到你管。”

    周奉春冲他嘘道:“木头,要不是朋友,我才不管你。”

    这时天天那边有了动静,不停传来哐哐声,想来是夏天梁开工,正为午市做准备功夫。

    徐运墨头疼,知道今天的循环即将开始,周奉春却是头次体验,好奇地跑出去围观。结果一去就是好几分钟,等到回来,仍是频频张望,目光多有流连。

    “有什么好看的?”徐运墨嫌恶。

    周奉春收回视线,指着对面,笑说:“你这邻居不一般。”

    徐运墨猜他是在门口撞上了夏天梁,表赞同,“不一般麻烦。”

    “不是。”

    周奉春凑到徐运墨跟前,神秘兮兮道:“是不一般恋痛。”

    徐运墨一时没懂。

    “我刚碰到他,乖乖,一张脸好几个洞,身上估计更多。”

    “什么洞?”

    周奉春张嘴,露出自己的舌钉,“就这种。”

    那枚舌钉是颗钻石,闪得徐运墨眼睛发花。他想起早晨在夏天梁脸上看到的那些细小疤痕,当时哪里想得那么深,只以为是磕碰留下的伤口。

    原来是主动造的。做餐饮服务,讲究外表,不可能像周奉春这样,两个耳朵动辄挂上十几枚银环,客人看见,难免会有想法。

    白天夜晚两张面孔,这很夏天梁。徐运墨并不意外。

    “其实还挺常见,”周奉春说,“我客人里面就有,像是那种体制内的,上班时候摘了,回去再戴上,多的是。而且穿孔有瘾,一旦迷上这种感觉,只会越穿越多。”

    又摸着脸,回忆:“侧唇、山根、颧骨埋钉……狠人,我做这行,都不敢打得那么密集,他还专门挑神经末梢敏感的地方,肯定是资深玩家。”

    在脸上身上穿孔,搞得到处是伤有什么意义,徐运墨不明白,想想都疼。不过这些洞又不在自己身上,别人怎么折腾身体,都是别人的事情。

    周奉春倒是兴致高,抖着腿,说下次有机会,定要找夏天梁交流一番。

    这么快就被几个洞同化了,你什么立场。徐运墨不太高兴,将平板扔过去,以示不满。

    周奉春哼起电锯惊魂的配乐,用手做抹脖子状。

    有病,徐运墨一头黑线,“你少看点cult片吧。”

    周奉春得逞地笑起来,提出建议:“哎,开店都讲风水。你们这种格局,门对门必伤人,终归会有一方的财运气数,要被另一方吃得干干净净。我给你弄个五帝钱,你挂上,用来压制对方,怎么样?”

    “不要,封建迷信。”

    欠收拾,周奉春哈哈一笑,那你等着被吃吧!今天来一趟,他达成所愿,低头按手机,“设计的顾问费转你了。”

    徐运墨皱眉,“说过不收你钱的。”

    “维修的定金。”

    周奉春指指地板,去到门口,他回头,说:“哦对,哪天你破产了,我纹身店缺个技师,欢迎随时到岗。”

    十三点,徐运墨给思维跳脱的好友翻个白眼,挥手送客。

    第5章

    四喜烤麸

    辛爱社区隶属瑞金街道,是其管辖之下规模最为迷你的社区,只包含辛爱路这一条马路。

    因为小,管理人手也少。作为居委主任兼书记,多年来都由王伯伯独自扛旗。他久居辛爱路,在社区做到退休,接受返聘之后,又回到过去的工作岗位。老头子声音尖,中气足,每天雷打不动,七点巡街,当自己医生查房,从遇缘邨兜到辛爱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要插上一脚。

    再小的权力也是权力,居民有时看到他,比见警察还头疼,一说王伯伯来啦,大家都脖子缩紧,生怕他找自己唠叨。

    人上了岁数,难免固执。到今年,街道想想不行,以优化人才结构的名义,向辛爱社区输送了一位年轻社工,即小谢。


如果您喜欢,请把《搭界》,方便以后阅读搭界第2章后的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搭界第2章并对搭界章节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后台发信息给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