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心中五味杂陈,欣喜过后,苦涩、酸胀、绝望,各种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将他全然淹没,透不过气。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疼痛难忍。
    周彦紧握拳头,指节泛白。
    「别傻了,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
    身为王府暗卫杀手,他从不饮酒,可那晚他如一个溺死之人,急需救援。
    他喝了很多酒,麻痹了那股剜心之痛。
    可胸腔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东西没了。
    秦俭,秦俭……是幼时与他定下婚约,青梅竹马的小秦俭,离他越来越远。
    那晚,他做梦也没想到,秦俭竟然在房内等他。
    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在做梦,可那触感如此真实。
    他猛的拍了拍额头。
    秦俭红着脸唤了一声:「哥哥。」
    她还说:「俭俭喜欢你,要做你的女人。」
    周彦觉得她疯了。
    可他自己也疯了。
    本就如此,倘若秦俭坚持,他从来都没有勇气将她推开。
    甜蜜,懊恼,悲痛……但唯独没有后悔。
    只要秦俭不后悔,他永远不会后悔。
    入京后,折了好多兄弟。
    好在最后成功取了太监姜春和郑岚的人头。
    在姜春府上,他还遇到了楚楚。
    棣州贺家的楚楚。
    砍下姜春的脑袋时,楚楚就在现场。
    血溅到她的脸上,与她眉间那抹朱砂红一样鲜艳。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情却透着兴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扑到怀里呜呜的哭——
    「周家?你是阿彦哥哥对不对?」
    隔了六年,她竟还能凭声音和一双蒙了面的眼睛中认出他。
    哦不,是他杀人时面对惊恐万分的姜春说的那句:「姜公公,棣州武定府周家,来讨你的命了。」
    杀人时,他眼底那份恨意似火在烧。
    杀人后,面对贺楚楚突然的相认,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同样是杀意弥漫。
    他没有认出她。
    听她自报家门,急切的说她是贺家的楚楚,他仍是半晌才回想起来。
    周彦这一生,背负的太多。
    过往如云烟,前尘旧事天翻地覆,故人?什么故人?
    他的故人只有俭俭,相依为命的俭俭。
    但他还是将楚楚安顿了下来。
    因为楚楚看着他,一边颤抖一边唤起他的回忆——
    「阿彦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楚楚呀,俭俭最好的朋友,贺家楚楚。」
    「我与俭俭关系要好,每次见面都一起画画、投壶,以前王嫣嘲笑她画的水牛是水鬼,我还教她画画来着……」
    他记得,确如她所说,印象中王嫣总是欺负俭俭,楚楚倒是和俭俭关系不错。
    俭俭应该,挺喜欢她吧?
    那就把她留下,日后送给俭俭。
    京中三年,云波诡谲。
    闲暇时会想起俭俭,初时想要给她写封信,又不知从何说起,怕她担惊受怕。
    王爷倒是坦然自若,他从不会给王妃写信,玉扇一摇,叹道:「京中形势复杂,大业未成,何必让妇人担忧。」
    周彦觉得有些道理。
    萧瑾瑜心机深沉,其余诸位蕃王也不是吃素的。
    入京已有一年,斗的耗尽心力,仍知此路多难。
    萧瑾瑜登上那个位置,用了三年。
    那是漫长而曲折的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