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金娜裳才开口：“没有你，确实快乐。”</p>
我看着她大步离开，只觉婚纱店的冷气开得太足，让我手脚冰凉，心脏也止不住的发寒。</p>
不知道我在原地站了多久，一个保养得宜的妇人走了进来。</p>
“砚安，婚纱照拍得……”</p>
看见我，那妇人表情骤变，直接朝着我冲来，一巴掌打到了我的脸上。</p>
“你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敢出现！你害死了我的淮安，现在还想害死我另一个儿子吗？”</p>
脸上像是火烧起来了一般，耳边一阵嗡鸣。</p>
淮安便是当初实验室里，没能活下来的那个人。</p>
原来今天的新郎，是他的弟弟。</p>
听到声音的林砚安跑了出来：“妈！你这是干什么！”</p>
林阿姨声嘶力竭：“砚安，他就是害死你哥的凶手！”</p>
“何斯年，那场事故中怎么死的不是你，你知不知道那天是我们淮安的生日……”</p>
我想开口解释药剂泄露是意外，但一抬头，就对上了站在林砚安身后的金娜裳。</p>
喉咙瞬间象是被人扼住，我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p>
金娜裳冷淡道：“砚安，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个化妆师吧。”</p>
她的语气很凉，好像轻易就能冻结我的心脏。</p>
当初实验室出事，我为了不拖累她没跟她解释。</p>
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更没必要再多说。</p>
因为撞在了化妆桌上，前几天骨穿刺的地方好像后知后觉地开始疼了起来。</p>
我将指甲掐入手心，才勉强稳住了心神。</p>
“林先生，今天的事情，对不起了。”</p>
我鞠了个躬，拿起化妆包逃也似的跑了。</p>
出了婚纱店，我闷头往前走。</p>
直到我再也压不住喉间的痒意，奔到垃圾桶边，呕出一口血来。</p>
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竟然是林砚安打来的电话。</p>
“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妈今天会这个样子。”</p>
“你不用对七年前的事情愧疚，我知道那一切都是意外，发生这种事你也不想。”</p>
“我也知道你跟我哥是很好的朋友，相信他在天有灵，看到我和我未婚妻结婚时是你给我们化的妆，他肯定也会开心的。”</p>
“所以，你别拒绝我好吗？”</p>
林砚安像是用声音给了我一个拥抱。</p>
他跟他哥一样温柔。</p>
这七年多来，午夜梦回时我总是想，如果当时我往外跑的时候，能拉住还在抢救数据的淮安，是不是他也能活下来？</p>
甚至后来我因此次意外患上再生障碍性贫血，我也觉得这是我苟活的报应。</p>
舌根苦涩得像是生吞了好多黄连，我只能挤出一句：“我会考虑的。”</p>
“好，不过作为我哥的朋友，我真的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p>
说完这句，林砚安才挂断了电话。</p>
我沉默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p>
等到下午，我接了小宝回家。</p>
刚走到巷口，就看见金娜裳站在树荫下。</p>
她浑身干干净净，跟这处破旧的小巷格格不入。</p>
我不自觉捏紧了小宝的手。</p>
小宝还记得我说过的话，抬头看着我：“爸爸……”</p>
金娜裳闻声看了过来，蹙着的眉头象是有着化不开的愁。</p>
我嗫嚅着开口：“你怎么在这？”</p>
金娜裳在离我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问了你昨天在医院留下的基础信息。”</p>
“我找你，是想要你拒绝砚安当婚礼的化妆师。”</p>
她黑色的眸子注视着我：“砚安善良，不想你有什么负担，才给你打的电话。”</p>
“但你要清楚，你如果出现在婚礼上，阿姨会是什么反应。”</p>
“砚安已经失去一个至亲，别再毁了他的婚礼。”</p>
一番话，将我此刻的狼狈全部打散。</p>
喉咙又开始发痒。</p>
我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压住，艰涩开口：“好，我不会出现的。”</p>
金娜裳看了一眼抱着我大腿的小宝，目光最后落在我的小臂上。</p>
她眉头皱得更深：“你离婚是因为对方有家暴行为吗？”</p>
“昨天你为了一个过世的女孩都可以这么据理力争，轮到自己难道不知道报警？”</p>
何斯年心尖一颤，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臂不知怎的露了出来，很大一块面积，青得发紫。</p>
金娜裳说林砚安善良，她又何尝不是？</p>
两个善良的人，确实天造地设。</p>
我没有解释，只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p>
金娜裳冷嗤一声：“那确实是你活该。”</p>
说完，她转身离开，头也没回。</p>
我咬着嘴唇，整颗心脏象是泡在了海水里，涩到不行。</p>
我想，以后我跟金娜裳，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