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舟沉默了几秒。</p>
“你连这个都知道？”</p>
“有心，就会发现！”</p>
章滢端起茶杯：“只是林晚晚以为，那是她自己的运气而已！”</p>
谢淮舟低下头，笑了一声，不知是讽刺还是悲凉。</p>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p>
章滢歪了歪头，看着他眼底深处的那一点疲惫和未散的怒气。</p>
“我一直有关注你！”</p>
她轻轻说：“你不记得了吧？”</p>
“小时候你说过，如果哪天你不在了，要我自己变强，不让人欺负！”</p>
“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在！”</p>
“所以......我一直记着你！”</p>
话音落下，空气像忽然沉寂了一瞬。</p>
谢淮舟望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p>
他忽然觉得，这几年仿佛在黑夜里行走，早已忘了光是什么样子。</p>
可此刻，有一点光，是从过去的回忆里晃过来的。</p>
“我希望你能来帮我！”</p>
章滢突然说道。</p>
很认真地看着他。</p>
“我知道你很懂流量，也很懂直播。</p>
我现在正准备进入平台，做国风模特的直播带货通道。</p>
但我不懂规则，也没有人能信得过！”</p>
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低声补了一句。</p>
“除了你！”</p>
谢淮舟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p>
他不是没动心的。</p>
这些年在直播圈摸爬滚打，他看过无数平台新星从籍籍无名到万众追捧，也见过多少‘女神’从顶流跌落尘埃。</p>
章滢不同。</p>
她有气场、有底子，关键是她不浮躁。</p>
他如果愿意出手，能将她捧得比林晚晚还红—而且不用担心被人反咬一口。</p>
“你不必马上答应！”</p>
章滢似乎看出了他的犹疑：“只是一个提议，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p>
谢淮舟沉默了几秒。</p>
窗边的风有点大，吹得他领口的扣子微微震动。</p>
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不高：“滢滢......给我一个月！”</p>
章滢抬眸。</p>
他侧着脸看向窗外的车流，眼神有些落寞。</p>
“我现在的生活......一团乱。</p>
我得先把这些烂摊子清完！”</p>
“我不能带着这些东西，去玷污你刚铺好的路！”</p>
章滢看着他沉静的脸色，没有再劝，只是点了点头：“好。</p>
我等你！”</p>
谢淮舟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p>
他起身离开。</p>
车子驶离餐厅的时候，谢淮舟在后视镜里看到章滢还坐在那里，始终没动。</p>
那一瞬间，他心口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p>
他知道自己欠她一个答案。</p>
但现在不是时候。</p>
他把车开到城西，熟门熟路地转进一处老小区，三栋楼后侧的那家影视公司门口停下。</p>
这家公司不大，但在业内颇有点名气。</p>
老板姓于，叫于向北，是谢淮舟大学同学，也是他在这个行业里为数不多的真兄弟。</p>
“哟，你还知道来？”</p>
于向北穿着一身家居服，从会议室里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踹了谢淮舟一脚：“我早跟你说过林晚晚那女人不靠谱，你不听，现在信了吧？”</p>
谢淮舟没吭声。</p>
他进门时顺手把外套脱下，扔在沙发上。</p>
整个人坐下来时，像是骨头都散了。</p>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p>
于向北语气也不再油：“但说句不好听的，你那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林茵华在利用你！”</p>
谢淮舟闭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p>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很多时候，明白归明白。</p>
人一旦有感情，就容易自欺。</p>
“我问你！”</p>
于向北突然起身，从柜子里抽出几份合同：“如果现在让你来我这儿，做我公司二把手，你愿不愿意？”</p>
谢淮舟睁开眼：“你疯了吧？”</p>
“我可没疯！”</p>
于向北笑了笑：“我公司要扩品类，开直播分部刚好需要人。</p>
我这边资源你熟，你的能力我清楚—</p>
你来，我给你股份。</p>
你当幕后操盘的执行合伙人，随你怎么玩！”</p>
“老于！”</p>
谢淮舟声音低了：“我真有点累了！”</p>
“你就是太累了，才更应该来我这儿！”</p>
于向北眼神认真起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p>
你如果还在林家，林茵华和林晚晚迟早会把你逼到绝路！”</p>
谢淮舟眉头动了一下。</p>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p>
是林茵华。</p>
他接起时没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等他开口就炸开了：</p>
“谢淮舟，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打我女儿？”</p>
“你还有点良心吗？</p>
你知不知道她这两天根本不能直播？</p>
品牌方都快来找我维.权了！”</p>
谢淮舟一言不发，听着那边声嘶力竭。</p>
林茵华语气尖锐得像刀：</p>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出来见我。</p>
否则，你别想拿到一分钱！”</p>
谢淮舟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你选时间地点！”</p>
林茵华冷笑：“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p>
“好！”</p>
谢淮舟挂断电话。</p>
手机刚放下，于向北在旁边凉凉地来了一句：“你这是准备正面硬刚了？”</p>
谢淮舟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p>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越发冷静。</p>
“她想快点解决，那就如她所愿！”</p>
“但这次，我不会再心软！”</p>
“她们欠我的，全得吐出来！”</p>
他抬起眼，眼神里不再是那个五年前，默默收拾林晚晚直播事故的男人。</p>
是另一个谢淮舟—脱骨换皮后，真正要站起来的男人。</p>
于向北笑了一下：“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p>
“那你考虑一下，我这边的事—随时欢迎你来！”</p>
谢淮舟没答，只是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喉咙里压着低低一声“好”。</p>
“迟来的觉醒，也是觉醒！”</p>
谢淮舟离开影视公司时，天色已晚。</p>
街边的路灯像一盏盏昏黄的孤岛，将城市的冷清一点点摊开。</p>
风从他敞开的西装下摆钻进去，一路冷到胸口，他却不以为意。</p>
车停在直播公司楼下，他上了楼，门才推开，里面已是一片混乱。</p>
会议室的门开着，有人低声吵着什么。</p>
前台急得满头是汗，一看见他进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立马站起来。</p>
“谢总，您可来了，品牌方的人催了三次了，还说如果今晚直播不正常上线，就要走违约程序......”</p>
前台话音未落，从办公室另一头跑出一个带耳麦的中年男人，嘴里喊着。</p>
“摄影组还没调灯，场控还在找替补主播，服化那边都崩溃了，晚姐的尺码只有一套礼服，她不来，根本换不了人上！”</p>
直播场地的灯已经亮了，但空空如也，原定站位前的屏幕上投着品牌LOGO，却没有主角登场的影子。</p>
谢淮舟扫了一眼，一步一步走进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