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终于从佛堂出来。</p>
素日里不苟言笑的苍老面容上,因压不住嘴角而添多了几道褶皱。</p>
沉色昂贵的云锦衣裳穿在她身上,雍容大方,气势逼人。</p>
常年不出门,她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在祖母绿的手镯衬托下,平白多了一丝将人拒之门外的距离感。</p>
「我儿回来了。」</p>
老太太常年低声诵经,却不常与人多言,故而说话之际还带着一丝颤音,越发显得飘忽。</p>
父亲笑着上前行礼,「娘,孩儿回来了。」</p>
「见过母亲。」嫡母俯身行礼。</p>
「见过祖母。」沈娇阳和沈星辰也依样照做。</p>
我和娘亲自然不例外。</p>
祖母上前一步扶起父亲,又虚扶嫡母和两个弟妹,笑容加大:「好,回来也好。回来娘心底的牵挂也便少了些。」</p>
我甚感诧异。</p>
祖母极少出来,出来也与娘亲说不上几句话。</p>
常常是她坐着,娘亲站在一旁看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便起身。</p>
原来她也是会说话的么。</p>
平素少见祖母,总觉得祖母怕是性子使然。</p>
可就在刚才我才惊觉,原来祖母也是有七情六欲的。</p>
只是令她展现七情六欲的人,不是我与娘亲。</p>
娘亲以后厨要忙为由,拉着我离开,留下他们母慈子孝寒暄。</p>
我问娘亲:「祖母为何变化如此之大?」</p>
娘亲居然微微笑了。</p>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下,倾泻出一丝不屑,一丝讥讽。</p>
她把我被风吹乱的刘海拨正,悠悠开口:「她哪里变了?只是我们母女从头到尾没资格见识她其他面目罢了。」</p>
娘亲的这番话,在接风宴上,我终于尽数体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