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我,一言不发。</p>
我轻轻掩上房门,夜风穿过窗缝,晃得油灯忽明忽暗。</p>
晃着晃着,心里那股无名火灭了。</p>
行吧,我也不能白睡他的。</p>
这账我记着,不欠他的,最多以后多干点活就是。</p>
天还没亮透我就醒了。</p>
我想着,我早点起床给陆景明打水烧饭,让他知道我也是有用的。</p>
但我抹黑爬起来时,他已经出门了。墙角的背篓不在,桌上压着一张纸条。</p>
字迹清秀工整,可惜我不识字,对着窗户微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p>
桌上摆着一串铜板,我数了数,足足二十文。</p>
我叉起腰琢磨出味来,这是要我买菜做饭呢。</p>
吃人手短,住在这儿,总得干活。</p>
清河坊我很熟,哪里有便宜新鲜的肉菜,哪里有香醇的酱油,我都一清二楚,一个铜板掰着两半花,一日饭菜,用了还不到十文。</p>
饭菜我做得喷香,这个一日三餐,陆景都是埋头苦吃,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出诊,跟我无话可说。</p>
没赶我走,也没说我可以留下。</p>
我是卖身的奴婢,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能逃。昨晚说什么留宿一晚,不过是权宜之计。</p>
他不提,我也装傻。</p>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他采药问诊,我洗衣做饭,互不干涉,但每日用了多少铜板,我吃了几碗饭、几片肉,我都偷偷在墙角记着。</p>
不欠他的。</p>
可每日早上,不管我起得多早,陆景明总比我先出门。</p>
水缸是满的,锅里总备着新鲜的蔬菜,每日桌上都放着的铜板。那铜板我没怎么用,缝了小袋子装着,越攒越多,满满当当。</p>
一个子儿不敢乱用。</p>
我盘算着白天做酱菜,晚上绣帕子卖钱,等赚了钱,给自己赎个身。</p>
可绣线、绣绷都要钱,最后还是用了他的铜板,在房间角落置办了一套。</p>
这日下雨,医馆没人,陆景明闲下来时终于发现了有什么不一样,皱着眉头问:「你哪来的钱买这些?」</p>
我心里一紧。</p>
沈家富贵,下人用度都要精打细算,他一个穷郎中,这账肯定是要算清楚的。</p>
我忙不迭解释:「我没偷你钱。」</p>
「账我都记着。」</p>
一碗米饭值多少铜板,可以抵给他洗衣几件,肉菜吃了二两,可以用几天洒扫相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