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马车缓缓驶向李府。</p>
李府大门，灰暗的灯光下，伫立着两个挺拔如松的坚毅身影。</p>
“辛苦公公来回奔波，小妹给您添麻烦，一点心意，请公公收下。”</p>
李清也道谢。</p>
丫鬟蒲黄塞给王公公一把金瓜子，王公公笑嘻嘻接受了，没有推脱，说明皇帝并没有任何不满。</p>
送走王公公后，李清也正想问李轶，为什么说许微微构陷李家。</p>
明明……微微竭尽全力的帮助李家。</p>
看着李轶哈欠连天，眼睛无神无光。</p>
李清也心想，不必急于一时，她自小与父母驻守边疆，和小妹关系不似二弟般亲近，说话不能太直接。</p>
“家中突逢剧变，经历了那么多，累了吧，你先睡，明天，大姐再来看你。”</p>
李轶嗯声，太累闭着眼睛盲走。</p>
忽然撞到一个大块头的身子。</p>
她脚步不稳，后退好几步，反撞到凹凸不平的假山上，痛的直倒吸气。</p>
睁开眼看过去，是老太太身边的常妈妈。</p>
常妈妈阴阳怪气：“四小姐，老夫人和老爷听说您回来了，在福善堂等着你。”</p>
以前，常妈妈仗着老太太撑腰，欺压其他下人，李轶就踹她，加上老太太不喜李轶，十分喜欢许微微，常妈妈大肆贬低李轶，顺着老夫人意。</p>
他们俩关系，可谓相当差劲。</p>
李轶回过神，开启防御模式。</p>
下一秒，一个灵活身影，闪身而至，唰地甩了一巴掌，把稍显肥胖的常妈妈打倒在地。</p>
蒲黄：“府里怎会有此刁仆，敢以下犯上。”</p>
常妈妈半爬来头晕目眩，怒指：“贱婢，我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你敢打我？”</p>
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p>
更何况，古代一个孝字压死人。</p>
“抱歉，常妈妈，蒲黄刚回府中，不认识您，还以为小妹遭恶仆刁难，一时气愤，失了分寸。”</p>
李清也说着抱歉，字里行间指她欺负李轶。</p>
常妈妈心中燃起怒火，又不得不道歉，大小姐常年待在夫人身边，手段武力皆了的，可不比四小姐好对付。</p>
她扯着老脸，陪笑：“老奴也有错，老花眼了，刚才没看见四小姐。”</p>
“四小姐，你没事吧？”</p>
李轶懒得和她说话。</p>
家中两位大人物，齐聚福善堂叫李轶前去，李清也察觉不对劲，也一同跟随前去。</p>
进入福善堂。</p>
年老的声线，带着浓浓埋怨的语气，喋喋不休。</p>
“你必须把她送出京，你不知道这些年，你这个女儿，专横跋扈，顶撞长辈，我给她送到庄子上修身养性，她偷偷跑到亲家面前，说我虐待她。”</p>
“看她一眼，我少活十年……”</p>
“娘，你别生气，我等会儿说她。”</p>
李北望安抚老夫人情绪，希望她七十八的年纪不要随意动怒，有损长寿。</p>
走进屋内，李轶左耳进右耳出，有点烦躁，但不多。</p>
见一个清秀靓丽的女孩，轻车熟路找位置坐下，李北望一时愣住。</p>
多年未回京，他一下没反应过来。</p>
“……孽女，看见长辈也不问好，给我跪下。”</p>
为了保住全家的命，在皇宫担惊受怕，回来被三堂会审，李轶彻底没了好脾气：“你们给我跪下！”</p>
女要父跪？</p>
李北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怒而拍桌：“倒反天罡，我今日……”说着，四处找起荆条。</p>
“小妹，你睡糊涂了，快认错。”</p>
李清也拦着。</p>
此刻，老夫人和常妈妈对视一眼，立刻给李北望递上沾满盐水的荆条。</p>
李北望接过，眸有失望：“你知道你犯了多少错误吗？”</p>
李轶：“我没错，他们本来就虐待我，他们不虐待我，我会从庄子跑回京城，一百里路，不是生命受到威胁，好吃懒做的我，有什么毅力？”</p>
李北望手握荆条，突感李轶好陌生。</p>
不知何时起，记忆中软软绵绵的小白团子，变得一点就炸。</p>
每一句话，裹满了尖刺。</p>
他忍住心痛，压抑怒火，尽量做一个讲道理，再小惩大戒的慈父。</p>
“我问你，你在京中犯了多少错，惹了多少人？”</p>
我不犯错，你以为不贪不奸，能高枕无忧，皇帝最忌讳你们这种没有污点的臣子。</p>
刹那，李北望和李清也眼睛陡然睁大。</p>
这是……小妹的心声。</p>
李北望紧盯她没有合动的嘴巴，下意识反驳，却发现喉咙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难以呼吸。</p>
试了又试，李北望尝试继续刚才的话题，才说出声。</p>
“你知不知道，你四处惹祸，我们下狱之后，武馆的师傅们，死活不愿意离开我们家。”</p>
“这般的忠仆，因为你，他们被仇家寻上门，身首异处，微微和希羽去送葬，都哭晕过去，现在还没醒来！”</p>
“你呢？冷心冷情！”</p>
他声音几乎从牙缝挤出来。</p>
何止冷心冷情，李轶一脸好累，关我屁事想睡觉，如同火上浇油，让李北望怒火中烧，抬起手想要好好教训她。</p>
什么仇家，那是皇帝干的，趁着王公公没走远，快马加鞭，去皇宫，赶快兴师问罪。</p>
皇帝？</p>
皇帝为什么杀李家忠仆？</p>
李清也母鸡护崽的动作一滞。</p>
李北望抓崽手一僵。</p>
不同的是，李北望一点不相信李轶毫无逻辑的心声真实性。</p>
先前，李希羽还告诉夫人，李轶说，许微微是陈国公主。</p>
一派胡言。</p>
许微微分明是他亡友之女，怎会出错，当时她只有六岁，她能说谎吗？</p>
李轶脑袋痛，问关键：“你们厚葬了？”</p>
李北望没好气：“当然，军中规矩，有功有赏，有过当罚。”</p>
沈君鹤知道是陈国遗民，帮我处理干净，你们一个个蠢货，厚葬了，我迟早被你们害死！</p>
……大姐还算可以，帮我出头了。</p>
李清也震惊到坐下，害怕接下来更加劲爆的事。</p>
她手抖了又抖。</p>
如果李家不知情收留陈国遗民，毋庸置疑，证据确凿，算得上通敌叛国。</p>
如果真是皇帝所为……他们此举，等于公然挑衅。</p>
“你个灾星降世，我们李家造孽了。”</p>
眼看气氛趋于平静，老太太捶胸顿足：“她一定是慧治大师说的灾星，克国克家，克父克母。”</p>
隔墙有耳，李家又在多事之秋。</p>
话乱说，全家又得下狱。</p>
李北望来不及教训女儿，赶紧制止老母亲乱说下去。</p>
“娘，慧治大师游历四方，你遇到骗子了，尽瞎说！”</p>
慧治大师是皇家寺庙得道高僧，在小沙弥时，偶遇开国皇帝，一句：沈聋子，你的竹笼子被人偷走了。</p>
暗示沈家终得天下，名声大噪。</p>
他算过的命，十不错一。</p>
老太太脸黑下来，年轻时在村中泼辣惯了。</p>
近些年，当惯了富家老夫人，收敛不少脾气，但谁要敢质疑她有缘算的命。</p>
那她不管了。</p>
“谁能骗的了我，慧治大师说，凡本无忧，命移灾煞，偷龙转凤，终有当归。”</p>
老太太拐杖差点指在李轶脸上：“灾星一定指她，清也不能生育，凤命一定是微微，今日要不是微微凤命福星护佑，我们全家沾光，不然都得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