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夜修整过后，她颤颤巍巍地求我撤诉。

    我把苏妍带到了专门为她打造的马拉松赛场。

    我昨天在跑步机上不是已经跑过了，你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跑步机和现场感觉能一样吗你爱跑，就跑个够！

    40℃的高温炙烤着城市马拉松赛道。

    我站在终点线的遮阳棚下，看着大屏幕上苏妍的实时画面。

    她穿着上热搜那天的同款速干衣，在烈日下踉踉跄跄地跑着，嘴唇已经干裂出血。

    她体温已经39度了。

    工作人员递来平板，上面显示着苏妍佩戴的参赛手环数据，

    心率180，随时可能休克。

    我接过平板，把苏妍昨晚发给赵志明的短信投影到大屏幕上：

    【老赵，为了不吃牢饭我必须得跑，等风波过去你要补偿我】。

    观众席顿时一片哗然。

    继续。

    我对医疗组摆摆手，把救护车开远点。

    赛道上，苏妍的跑姿越来越扭曲。

    她经过补给站时，志愿者刚要递水，我按下遥控器，站台的遮阳棚突然收起，整箱矿泉水被晒得滚烫。

    水...给我水...她嘶哑地喊着，手指抓向空气。

    我拿起话筒，声音通过赛道广播传遍每个角落：

    苏小姐，32公里处有特殊补给。

    镜头切换到那个站点，桌上放着一份撤诉协议和一瓶冰水。

    苏妍的眼里突然有了光。

    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却在距离补给站100米处摔倒在地。

    膝盖擦破的血迹在滚烫的沥青路面上滋滋作响。

    求求你...

    她对着航拍镜头哭喊，汗水混着泪水在脸上冲出一道沟，

    我真的快不行了...

    我慢条斯理地翻开我妈当年的病历本，把《患者拒绝治疗建议》那页对准摄像机。

    苏妍的签名龙飞凤舞地写在最下方，日期正是我妈病情恶化的那天。

    观众席上的嘘声排山倒海般压来。

    苏妍蜷缩在地上，像条脱水的鱼。

    我拿起一瓶冰水走到赛道边，蹲下身与她平视：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

    她茫然地摇头，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

    三年前的今天，我妈跪着求你垫付医药费。

    我把冰水倒在她面前的地上，看着水珠瞬间蒸发，你说，老不死的早该走了。

    苏妍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突然挣扎着爬起来，发疯似的向终点线冲去。

    观众们发出惊呼，无人机镜头紧紧跟随着她扭曲的身影。

    38公里...39公里...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拖着腿在挪动。

    终点线前500米，医疗组已经举着担架待命。

    不要...救我...

    苏妍死死盯着终点拱门，眼球布满血丝，

    我要...跑完...

    当她的手指终于碰到终点线时，整个人像截木头般直挺挺栽了下去。

    我站在她面前，把撤诉协议扔在她汗湿的脸上：

    签了它。

    她的手指颤抖得握不住笔，我干脆抓起她的手腕，在签名处按了个血手印。

    医护人员冲上来时，我对着镜头举起协议：恭喜苏小姐完成比赛，可惜…

    我当众把协议撕成两半。

    你跑完了马拉松，但我没说会撤诉。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我转身离开。

    手机震动，沈曼发来消息：【赵志明已上飞机，下一站：无人岛】。

    我回头看了眼被抬上救护车的苏妍，回复道：【记得给她也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