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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医院走廊
“匹配结果比预期更好。”
陈默把检查单递给我,“但医生说他的心脏负荷”
我盯着ct片上那颗肿胀的心脏,它像只垂死的鸟,蜷缩在肋骨牢笼里。
“如果手术”
“昭昭。”
陈默突然红了眼眶,“你确定要签这个?”
他指的是器官捐献同意书。我已经偷偷做了全套配型检查,连肾脏超声都做完了。
“别告诉他。”
我把同意书折好塞进包里,“就说是常规体检。”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周叙白穿着病号服走过来,手里举着两只冰淇淋甜筒:“护士站顺的,快吃,要化了。”
他手腕上的住院带子松松垮垮,显得腕骨更加突出。
我接过甜筒,巧克力脆皮上印着“早日康复”四个字——是儿童病房特供的。
“甜吗?”
他舔掉我鼻尖上的奶油。
“嗯。”
“那等我出院”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吃大学后门那家绵绵冰?”
我捏甜筒的手突然用力,蛋筒咔嚓碎裂。
他总这样,用无数个“等以后”编织美梦,就像当年说“等毕业就结婚”、“等工作稳定就买房”、“等”
“周叙白。”
我打断他,“我想去趟洗手间。”
在隔间里,我打开手机备忘录。
里面记满了他这半年的症状:1月15日咳血、3月22日昏厥、5月8日肌酐值突破1000最新一条是昨天写的:【镇痛药剂量加倍】。
门外传来他轻轻的咳嗽声。他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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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病房里
监测仪的滴答声像倒计时。
周叙白睡着了,左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衣角——自从前天护士抽血时他昏迷过一次,就再也不敢让我离开视线。
月光照在他凹陷的脸颊上,我数着他的呼吸,一下,两下,突然发现枕头下露出纸角。
是封信。
信封上写着:【给昭昭
如果我睡着后没再醒来】
我轻轻抽出来,信纸上有干涸的水渍,可能是眼泪:
「昭昭: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变成星星了。别哭啊,不是说好我死了你要放鞭炮庆祝吗?
其实我知道你去配型了,陈默那个叛徒,我威胁要把他大学挂科的事说出去,他就全招了。
不准捐肾给我。
你要是敢偷偷手术,我就在奈何桥上等十年,等你来了也不相认」
信纸突然变得模糊。我咬住手背不敢出声,眼泪砸在“不相认”三个字上,墨迹晕开成小小的海。
“偷看别人情书?”
周叙白醒了,虚弱地笑着伸手替我擦泪,他的掌心有留置针留下的淤青,冰凉得像冬夜的月光。
“谁要捐肾给你?”
我把信塞回去,“少自作多情。”
他笑着咳嗽,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
护士冲进来时,他还在用口型对我说:“骗子。”
我坐在icu外的长椅上
医生摘下口罩:“急性心衰,需要立即透析。”
“透析有用吗?”
“暂时维持。”
医生犹豫片刻,“林小姐,您真的考虑清楚捐献事宜了吗?以周先生目前的情况,即使移植成功,术后存活期也可能不超过”
“我知道。”
玻璃窗倒映出我苍白的脸。
里面,周叙白被插满管子,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
我突然想起大三那年生物课,他偷偷放走了全班的实验蝴蝶。
那天夕阳西下,他拉着我在草坪上奔跑,说:“昭昭,所有生命都该自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