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三年后的深秋，施吟姝站在新筑成的城墙上，寒风吹动她绛紫色的斗篷。远处操练的吟军士兵像一片移动的森林，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这支队伍已经从最初的几十人发展到上万人，成为南方最强大的起义军之一。

    主君，北线战报。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沙哑。施吟姝转身，看到嵇祺大步走来，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二十岁的少年将军已经完全长开，肩膀比去年又宽了几分，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轻叩铠甲，发出清脆的声响。

    念。她简短地命令，刻意维持着主君的威严。

    嵇祺展开竹简，凑近她耳边低语。这个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铁锈与松木混合的气息：王师溃败于青河，折损过半。朝廷已调陇西军驰援。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施吟姝接过战报，指尖不经意擦过嵇祺的手掌。一年来，两人之间的暧昧只增不减，却都默契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看来朝廷已经无力镇压各地起义了。她唇角微扬，目光扫过战报上的伤亡数字，我们该行动了。

    嵇祺点头，突然压低声音：刚接到密报，王县令带着家眷逃往京城，李县丞…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血债血偿。

    施吟姝挑眉：你亲自去的

    少年将军露出一个狼崽子般的笑容，左颊那道新添的伤疤随之牵动：我把他吊死在他强抢民女的那棵老槐树上。

    施吟姝没有责备。这一年来，她亲眼见证嵇祺从一匹孤狼成长为真正的统帅。战场上，他如修罗般冷酷无情；但在她面前，依然是那个会用亮晶晶的眼神期待表扬的少年。

    做得干净吗

    像是山匪劫杀。嵇祺不屑地撇嘴，那懦夫尿了裤子，求饶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施吟姝正要回应，突然注意到嵇祺左臂铠甲下渗出一丝暗红：又受伤了

    嵇祺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臂：箭伤，不碍事。比起这个…他忽然贴近，铠甲冰冷的边缘抵住她的前襟，主君，我认为时机已到，该攻取州府了。

    议事厅内，十二名将领对攻取州府的计划争论不休。施吟姝端坐在主位，指尖轻叩扶手，听着两派争执。老成持重的建议稳扎稳打，年轻气盛的则主张速战速决。

    够了。她轻轻两个字，满室顿时寂静。

    展开羊皮城防图，施吟姝的指尖点在西门：据内线报告，州府守军中有我们的人。届时他们会打开西门，我军兵分三路…

    部署完毕，将领们领命而去，唯有嵇祺留下。他走到她身后，开始为她揉捏紧绷的肩膀。三年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主君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他的声音低沉，手指从肩膀滑到颈侧，轻轻摩挲那个敏感的位置。

    施吟姝闭上眼，感受着他粗糙的指腹带来的舒适：战事紧张…

    我可以为主君分忧。嵇祺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

    施吟姝猛地睁眼，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嵇祺！

    少年将军顺势单膝跪地，仰头看她。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三年了，主君。他执起她的手，嘴唇轻触她的指尖，我等的够久了。

    这个动作让施吟姝心跳如雷。一年来，他们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那些未说完的话语，那些克制的触碰，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拿下州府后。她终于松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你还能活着回来…

    嵇祺眼睛一亮，猛地起身将她拉入怀中。铠甲硌得她生疼，却奇异地安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带着胜利和…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廓，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