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当然不会与他们硬碰硬,让他们放松警惕,才方便我行事。
我故作被说动的样子,支支吾吾道:
「祖母确实把私库都给了我,可……可……」
父亲急了,挥袖打翻桌上的茶盏。
「说话不要磨磨唧唧!你祖母的库房我去看过,空空如也!银子和地契都在哪里?」
他的眼里闪着贪婪的光,「还有那些孤本字画,老太师就要过八十大寿了,正需珍品打点!」
祖母的东西,他们竟然连用途都盘算好了。
我咬了咬唇,像是终于屈服:
「给我八十台嫁妆,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若轻易松口,反倒惹他们生疑。
母亲勃然大怒,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我的手臂。
「贱蹄子,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八十台?你也配……」
父亲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伸手拦住了母亲,对她使了个眼色。
「行,只要肯说,再加几台嫁妆也无妨。」
我露出欣喜之色,从妆奁底层抽出一卷泛黄的地图,指尖轻点:
「这是一座铜矿,祖母的商队发现的……」
话音未落,父亲已劈手夺过,如获至宝般冲出门,往自己书房跑去。
母亲看了我一眼,匆匆跟着父亲走了。
待脚步声远去,白嬷嬷悄声掀帘而入:
「小姐,船已备妥,半月前试航,
一切无恙。」
我看了眼父亲书房的方向,
弯了弯嘴角。
铜矿自然是真的,
只是伯母进宫时,已经把同样的地图呈在了御案之上。
就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分一杯羹给父亲呢?
20
我在白嬷嬷和江爷爷的护送下出了京城,
到了登州。
咸涩的海风卷着潮气扑面而来,
我站在码头上,
望着那艘随波轻晃的巨船。
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船首雕着的朱雀双目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白嬷嬷拿着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念给我听。
祖父将柳姨娘发卖了,然后疯狂纳妾,个个眉眼都与祖母有几分相似。
他喝醉的时候,
会抱着妾室动情地喊:
「茹荷,我的茹荷,是你回来了吗?我就知道,
你不会离开我的!」
故意找个形似祖母的女子,究竟是怀念祖母,
还是羞辱祖母的?
不过是想要消除自己的愧疚,
恐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
真是恶心透了!
我让白嬷嬷继续念下去。
白嬷嬷念了两行,
竟然笑出了声。
「国公爷年纪大了,
小姐在时亲自照顾他的饮食。如今小姐走了,他饮酒作乐,
没有节制,竟然在妾室榻上中了马上风!」
报应比预想来得更快。
出事的不单单是祖父。
母亲举办的赏花宴上,
二哥与父亲新纳的春桃姨娘滚在了一起,被当众撞破。
他们被父亲拖出屋子时,
春桃的鸳鸯肚兜还挂在二哥的腰带上。
「春桃本就是我的人!」
二哥将父亲打翻在地,
「她比四妹还小两岁!你这老畜生怎么下得去手?」
父亲大怒,
命人取来家法,将二哥打断了腿。
父亲抢了自己儿子的妾室——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让整个国公府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御史的弹劾折子,
雪片般飞进宫里。
大哥被连累,
革职那日,
嫂子掷下一封和离书,
头也不回地登车离去。
大哥骑马去追,
却不慎坠马,
颅骨被马蹄踏碎。
母亲接受不了,
最爱的两个儿子一死一残。
她发了疯,时而恍惚,时而清醒。